第276节
  这里也比一般的牢房干净点,毕竟这里关押的不是非富即贵的大人,就是朝廷重犯。
  这男女都是分开关押的,楚家父子也被关押在一个牢房里。
  楚明尧坐在稻草堆里,吸了吸呼吸不通畅的鼻子,有气无力的道:“爹,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怎么没人提审我们啊?有罪没罪,也应该给我们一个痛快啊。”
  楚二爷平时打理的极为油光水滑的小山羊胡子,现在已经是乱糟糟的了,他披着破旧的棉被,眼神阴森的看着远处:“今儿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怎么还可能有人来提审我们,除非你祖母能逼楚明睿那个混账来。”
  楚明尧觉得自己的爹是傻了,低声道:“楚明睿恨不能弄死我们,又怎么会来救我们出去。”
  “我们又没真正的拿到炸药,周明昊现在也没被逮住,那就是死无对证。”
  楚二爷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再三叮嘱:“你给我记住,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想和醇亲王府结亲,谁知道醇亲王有叛逆之心,这才牵连我们。”
  楚明尧应了一声,自己缩着身子躺在稻草堆里,哆嗦着抱怨:“这鬼天气可真冷,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进来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们都被关在这,那可怎么办?”
  楚二爷懒着理儿子,对于这么多天没人来看自己,他觉得是因为上面有话,要不自己府里的另外两个儿子肯定会来看自己,就希望自己的娘能记挂着自己。
  早上只有一碗稀的能数清米粒的稀饭,让他的肚子也觉得饿了,可是现在离午饭的时候还早,他也没有法子,只能躺着,想让自己睡着,只要睡着了,那肚子也就不会饿了。
  “起来,起来,”四个衙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打开牢房里链子的锁,眼神凶狠的瞪着他们:“赶紧起来跟我们走。”
  楚明尧一咕噜的爬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们问:“我们是不是能回府了?”
  楚二爷到底比儿子沉得住气,看着他们的神色和态度都不够恭敬,心里一沉,僵硬的开口:“是不是有人要见我们?”
  领头的没好气的道:“别啰嗦,去了就知道了。”
  衙役领着他们来到刑房,父子俩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刑具,似乎都染着血迹,鼻息间似乎也闻到了血腥味,这绝对是让他们心虚害怕的地方。
  衙役拿来绳子,就把他们父子分别绑在柱子上。
  楚二爷觉得自己被绑的像粽子,那严严实实的让自己动的动不了,很是难受,厉声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我们是朝廷命官,上面没有旨意,你们怎么能私下用刑!”
  这个时候,他们有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却见楚明睿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胸口绣着豹子,活灵活现的张牙舞爪,在他饱满宽阔健壮的胸膛正中威风凛凛。
  他的腰上束着红玉金丝带,将整个人衬的剑眉郎目,长身玉立,伟岸挺拔,脚上一双褐色的皂靴,步伐沉稳有力走向他们。
  或许是他太过耀眼,反倒是显得跟在他身边的低眉顺眼的一个青衣男子丝毫不引人注目。
  楚二爷看见楚明睿沉着脸过来,心里忍不住一咯噔,回过神,赶紧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明睿,我们是被醇亲王连累的,我们真的不知道醇亲王会和周明昊勾结啊。”
  楚明睿细长的桃花眼里带着讥诮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把一个荷包弹给领头的衙役,平静的开口:“几位先去喝杯茶。”
  “是,多谢楚世子。”领头的捏着荷包一捏,就知道里面是银票,高兴的一拱手,带着手下转身就快速的离开。
  楚明尧总算发现现在这情况不太对了,无意识的退后两步,色厉内荏的道:“你让他们离开做什么?你想做什么?祖母是不是让你来迎我们回去的?”
  楚明睿桃花眼平静的看着她,宛如流光飞转,熠熠生辉,低醇的声音却冰凉刺骨:“你们还想回去?就凭你们不停的追杀我,还想让我染上脏病,又给我下药,你们怎么还能想我放你们一马,真是白日做梦。”
  楚二爷听了他的话,浑身如坠冰窟,脸色铁青的看着他,艰难的开口道:“明,明睿,那都是误会,要是我真的想你死,你现在又怎么能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是你的亲二叔啊。”
  楚明睿菲薄的唇瓣噙着一抹锋芒过甚的弧度,冰凉入骨的眼,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冷冷的看着他,充满晦暗幽深的阴冷:“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杀了我,因为我娘给我留下遗书,我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今儿我就要你们给我爹偿命。”
  年过四十的楚二爷也不算特别高大,现在红着眼睛,额头青筋毕露,就像是想和人拼命一般,可是偏偏身子被绑的严严实实,他大怒:“你胡说,我没有杀你爹,你敢杀了我,你这辈子也毁了。”
  似乎觉得他不敢动手,反而张狂的大笑:“来啊,我就在这,有种你就杀了我。”
  按着大周律法,这要是楚明睿敢弑杀楚二爷这个亲二叔,那就是不尊不孝,自然会被人弹劾。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反而脏了我的手。”楚明睿站在那,身姿却格外挺拔,肩宽背直举手投足间很有气度;桃花眼眼显得格外幽深莫测,阴森森的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好东西,就算你们死了,也绝不会查到我们的身上。”
  说完,他凑上前,俊美的脸上带着可恶的笑意:“因为我从皇宫里带来了秘药,你们吃了后,会过两天才全身腐烂的死去,就算让他们查,他们敢查下去吗?”
  女扮男装的圆圆听到这,觉得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用武之际,不,应该说是用毒之际,拿着瓷瓶上前,在他们的面前晃了晃,笑容灿烂的道:“这是宫廷秘药,平时你们肯定也是难得一见,这也是明睿这次活擒醇亲王后,和惠贵妃讨的恩典。”
  楚明尧听到这,整个人都快奔溃了,看着他们红着眼睛,流着眼泪哀求:“大哥,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乱来了,大嫂,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圆圆哪怕是穿着男袍,身上也带着一股清灵之气,难掩她的灼灼光华,美目流转,巧笑靓兮的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先杀你,你爹肯定排在你前头。”
  这说来说去,还是要自己死,楚明尧转头看着自家爹哀求:“爹,我不想你死……”
  楚二爷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即看着楚明睿和圆圆没好气的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我落在你们的手里,你们想杀就杀,别废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个短命鬼……”
  圆圆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见他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反手就又是一巴掌,怒道:“让你胡说八道,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你派人追杀明睿,要不是他命大,现在怎么可能站在你们的面前。”
  楚二爷都记不住自己上次被人打耳光是什么时候了,这下,挨了圆圆的两巴掌,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你敢打我,你个贱,人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楚明睿听到他这不干不净的话,整个人散发出杀意,上前想动手的时候,却被圆圆拦下了。
  “你别打,”圆圆看见楚二爷悄悄的松了口气,笑得格外甜美的道:“我早就想好好的收拾他了。”
  ☆、88 威胁
  楚明睿听到他不干净的话,想动手的时候,却被圆圆拦下了。
  楚二爷听到圆圆说要好好收拾自己,看着她脸上的甜美的笑容,却觉得心里发颤,眼神愤怒的盯着她,色厉内荏的道:“你想做什么?有本事你把我打死。”
  圆圆笑了笑:“我怎么可能这么粗暴呢?(好像先前打人的不是她一样,)要是你身上到处是伤口,就算你死了,仵作来验尸,我们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话虽这样说,可是她的手里却拿着寒光闪烁的匕首,在他的脖颈边游移,冰冷的匕首让他的脖子瞬间起了起皮疙瘩。
  楚二爷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又抹不下面子,只能瞪着他们直喘气,眼神里却难掩害怕。
  圆圆一拍手,外面绣春她们就拿了几样东西过来,放在地上。
  圆圆收了匕首,璨烂一笑,哪怕是穿着男袍,也难掩她的灼灼光华,长长地睫毛微动,美目流转,声音甜美的道:“你听说过剥皮,腰斩,车裂,凌迟这些刑罚吧?”
  要说这些,楚二爷自然是比圆圆清楚,他也知道,衙门里的有些手段是真的让人生不如死,脸色一下子的变了。
  楚明尧看着圆圆笑容甜美的样子,却觉得她在自己的眼里已经变成了恶魔,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心里发虚,可是没料到圆圆还敢说这些。
  他吓得小心肝乱颤,哆嗦着求饶:“大,大哥,你管管大嫂,这要是传出去,她,她就是不孝。”
  圆圆对他嫣然一笑:“你说的对,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传出去的,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对不对?”
  哎呦,楚明尧真的被圆圆的笑容吓的打了个寒颤,这女人真的好可怕啊,要是自己早知道她这么狠,绝对不会想对世子之位取而代之,肯定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们被关了这么些天,没人来看他们,也没人管他们,更没人来提审问他们,已经是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心里有了害怕的心思。
  楚明睿桃花眼冷飕飕的斜了他一眼,那里面的暗芒如刀子一样,让楚明尧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吧,有些人的天性就是欺软怕硬,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圆圆眉带俏,眼含笑的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就把我想的这么坏呢?我肯定是不会对你们动刀动枪的啊,这里只有细如毫毛的银针,还有一瓶辣椒水,一瓶蜂蜜水。”
  圆圆拿起一根银针就刺入楚二爷的脑袋上,细致的就像是自己在绣花,笑吟吟的问:“我特意和大夫学过的,要是不小心扎死人了,那就是我学艺不精,不过你放心,这伤痕仵作肯定是验不出来的。”
  脑袋上的刺痛,让楚二爷的脸色铁青,还冒出了一头虚汗,可是他又不敢乱动,这脑袋上岂能大意,他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没命了。
  他眼神不甘,却又带着求饶和害怕的看着她:“世子妃,你敢对长辈动手,你就不怕报应?”
  圆圆挑眉一笑:“不怕啊,你都对我婆婆做出那种事,你都能活到现在,那我为婆婆报仇雪恨,肯定能比你长命是不是?”
  她看见他们父子俩难看的脸色,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道:“现在是冬天,天气冷,我等下给你们灌了辣椒水,让你们好好的热热身子。
  当然,这蜜糖水不是准备给你们喝的,里面加了好东西,等下泼在你们的身上,这老鼠什么的闻到这位,就会很喜欢,忍不住的上前来撕咬你们,你们很快就能知道很多老鼠来撕咬你们是什么滋味了……”
  她的话音才落,就看见两只大老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围着地上的瓶瓶罐转悠。
  说真的,这牢房里有老鼠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这老鼠平时还是怕人的,现在这样把他们这些人视若无睹的样子,真的是很吓人。
  圆圆看见老鼠的时候,自己也差点就忍不住跳了起来,还好在关键的时候,楚明睿深怕她掉链子,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眼神阴冷的盯着他冷笑:“你害了我爹娘,派了十几拨人来追杀我,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说,我没害死你爹娘,”楚二爷现在也觉得自己是活不下去了,可是他真的不想死的那么惨,也不想自己被这些畜生咬死,咬牙切齿的大骂:“你祖母要是知道你这不孝的东西竟然敢对我下手,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明尧现在也被吓坏了,听到自己爹的话,也赶紧哆嗦着附和:“对,对,祖母最疼我了,你赶紧放了我……”
  楚明睿听了,毫不客气的轻嗤一声:“你们那个时候派人来暗杀我,这心里想的无非是要是我死了,忠勇伯府就只能靠你们二房了,是不是?
  那么,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你们死了,二房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祖母就算生气,也不会和我为难。”
  楚二爷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自己先前还真是这么想的。
  圆圆看着他们的难看的脸色,还在那煽风点火:“你们放心,祖母不会知道你们受尽折磨,求生不能的痛苦,因为我们准备放火,这大年三十的,牢房里也没什么人,我们查过了,另外的十二个人,也是该死的,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是不是?”
  楚明尧再也听不下去了,哭丧着脸,痛哭流涕的讨饶:“不要,我还不想死,大哥大嫂饶了我们吧?”
  又看着自家爹,红着眼睛眼巴巴的道:“爹,事到如今,你就把他们想知道都说了吧?就算是要死,你也不能让我也死的不明不白的啊。”
  这生死关头,他这话里就带着几分埋怨自己爹的意思,觉得自己这纯粹是受到无辜的牵连了。
  特别是看着自家老爹脑袋上还顶着十来根银针,随着楚二爷的喘息,银针也是跳跃个不停,看着格外的吓人。
  楚二爷还真是没料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养虎为患,一下子还真的是万念俱灰了,惨白着脸道:“你爹真不是我杀的,他自己身子骨弱,你娘又有孕在身,不能好好服侍他,他喜欢上了外面的女人,却又要瞒着不让你娘知道,这身子虚了也不敢声张,这才没了的。”
  楚明睿记事早,印象里自家爹娘恩爱,怎么可能相信他这话,上前伸手就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都带着杀意的道:“到现在你还想骗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楚二爷是在骗他,他觉得自己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他肯定会杀了自己,就想出这半真半假的谎话骗他,却没料到他根本不相信。
  喉咙被掐住,呼吸困难,渐渐地觉得心里似乎憋着什么东西,特别难受,然后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是却偏偏动弹不得,窒息的感觉难受的让他恨不能死去。
  楚明尧看着楚明睿浑身带着戾气,自家爹看着已经是快不行了,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哭喊着道:“大哥,你松手,快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圆圆见楚二爷的脸色不好看,深怕楚明睿真的把他掐死了,上前把手放在他僵硬的手臂上,温声道:“明睿,你要是掐死他,那可真是便宜他了,烈火焚身才更适合他们,你说是不是?”
  楚家父子听到圆圆这温温柔柔的声音,却说出这种狠毒的话,都觉得自己这是在劫难逃了。
  楚明睿眯了眯满是怒火的眼睛,却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冷笑:“你说的对,他还不配死在我的手里。”
  楚二爷大口的呼吸,喉咙发出磁磁的响声,随即是一阵咳嗽,那说不出的痛苦,反而是让他更怕楚明睿。
  楚明睿在他咳嗽的时候,拉着圆圆快速的后退两步,冰冷刺骨的眼神盯着他,阴森森的道:“这滋味怎么样?你放心,等下我让你好好的享受一下分筋错骨的感觉。”
  “咳咳,我说,咳咳咳……”楚二爷是真的不想再尝试他们别的手段,这呼吸才缓过来,头上被银针扎的又头疼欲裂,实在是说不出的痛苦。
  可是他又想继续活着,趁着喘息的时候,快速的想了想,这才看着他道:“你们答应我,我要是都说了,你们不能对明尧动手,你们发誓让他回府,替我在你们的祖母面前尽孝。”
  楚明尧没想到,到了这地步,自家爹还为自己着想,自己还真是不孝,先前还埋怨自己的爹。
  楚明睿却明白楚二爷说这话的意思,这要是楚明尧活着回府,自己要是真的杀了楚二爷,在楚明尧肯定是会在祖母的面前透露出来。
  不说祖母到时肯定会伤心难过,说不准气急之下,还会受不住打击,这要是真的因为这事没了,自己怎么能心安理得?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真相,冰凉入骨的眼,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冷冷的看着他:“好,只要你说的和我娘留下的遗书相符合,我就不杀你们。”
  楚二爷听到他说不杀自己,心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是想到自己当初做下的事,又觉得有点心虚,又因为不清楚楚明睿的娘留下的遗书里说了什么,也不敢撒谎,想了想,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当初的楚世子和世子妃琴瑟和鸣,实在是天赐良缘,又因为一举生下楚明睿这个儿子,更是一家和乐。
  可是,这相处的几年里,楚二爷慢慢的喜欢上了世子妃,那个时候他已经妻妾俱全,也知道自己对大嫂起了这心思不对,一开始还是很好的压制住,可是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他实在是受不了大哥大嫂再自己面前恩爱的样子,他们之间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