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可是她不敢再有期待了,颜筱露的优秀让她自惭形秽,她告诉自己,叶海潮是不会喜欢她的。
  大概是命运安排,某个暑期活动,让本已经疏远的两人又再度有了联系。
  在山村的篝火边,叶海潮告诉陆繁星,分手是他提的,但是她并没有反对,因为他们彼此对未来都没了信心。
  “时间和距离让这份感情有了变化,我们都遇到了一些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陆繁星并没有问他,他遇到的无法抗拒的诱惑来自于谁呢?
  暑期回来以后,叶海潮开始频繁约陆繁星出去,某个秋日,两人故地重游,又去了那个洞穴。
  陆繁星打着手电筒,叶海潮又在洞穴上涂鸦,陆繁星没看懂那些奇形怪状的线条,他便笑着解释:“未来人一定看不懂,让我这个古人解释下,这些线条是在说,有个男人此时此刻在这里向一个女孩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陆繁星呆若木鸡。
  叶海潮漾着大大的笑容站在她面前:“我的画其实只完成了一半,我还没告诉未来人那个女孩究竟愿不愿意,繁星,你能给我个答案吗?”
  洞穴里的水滴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击打着岩石,在这场比拼耐心的较量里,就连岩石也要输给水滴。
  陆繁星也输给了叶海潮。
  她晕乎乎地给了他一个“我愿意”。
  在叶海潮单身半年后,陆繁星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他的新女友。不问是否喜欢,不问这份喜欢会持续多久,她就像一个盲人,一头扎进突如其来的光明里。
  跟叶海潮在一起的日子斑斓多彩的,他们手牵手走过很多地方,画下很多美景,在海边追逐玩耍,也曾在星空下拥吻,甜蜜如世上的每一对热恋情侣。
  两人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师门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恋情,言语间都是带着祝福。
  在一起的感觉太幸福,令陆繁星刻意地忽视了很多问题,比如:颜筱露回国办画展,叶海潮却去国外参加并不重要的油画论坛,叶海潮的家里仍然放着颜筱露画的他们的裸|体抽象画。
  男友的前女友如此优秀,陆繁星的内心是焦灼不安的,她偷偷去看她的画展,她在每一幅画前驻足,想要在自己的作品中找出能媲美她的画,可是没有,一幅也没有。
  她越来越焦虑,焦虑的结果是她再也画不出像样的作品,她不自觉模仿颜筱露,却被傅老师痛批“垃圾不如”。
  叶海潮也察觉到她出了问题,试着劝导,陆繁星心魔难除,依然故我。
  到最后陆繁星甚至打算放弃画笔,她想着,只要叶海潮在她身边就好,至少她比颜筱露温柔,比她体贴,比她更讨人喜欢。
  可是残酷的事实很快戳破了她的爱情泡泡。在一起半年后,陆繁星生日的前一天,叶海潮在嘈杂的机场给她打来电话。
  “繁星,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去欧洲一趟。”
  第21章
  他急匆匆挂了电话,几天后陆繁星才知道颜筱露在瑞士滑雪不慎坠落山下, 躺在icu生命垂危。
  她仍然心存希望, 廖琦看得却比她透彻:“他不会回来了, 即便回来了, 他的心也留在欧洲了,在新欢旧爱之间, 他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 繁星, 你还不明白吗?”
  陆繁星不明白,她也不死心,她每天给叶海潮发很多信息, 却少有得到他的回复。
  煎熬等待了半个月后,陆繁星等来了他的越洋电话。
  “繁星,对不起, 我们分手吧。”
  “跟你在一起是我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筱露对我而言是特殊的人, 她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 我非常害怕失去她, 也是这段时间我才醒悟,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也许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激情,但她是我叶海潮一生不能卸下的责任,繁星, 我不是好男人,我的自私一次次伤害了你,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求你能理解我。”
  陆繁星不能接受,哭着在电话里说要去找他。
  “不,不要来,见到你我怕我会心软,繁星,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
  电话那头的陆繁星泪如雨下。
  陆繁星花了一上午躺床上回忆了一遍她和叶海潮那些狗血的往事,最后总结出来一句话:炮灰恒久傻,真爱永流传。
  廖琦说她傻子真的一点没错,她灿烂的大学生活几乎被这段恋情毁了,她甚至一蹶不振甚至画不出像样的作品来。
  叶海潮是个毒瘤,她必须自救,割掉这个瘤。
  想通了以后陆繁星又睡了一觉,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正午,她饿得慌,室友们却一个都没回来。
  陆繁星饿得眼冒金星,随手捞过手机就点开了微信。
  罗诗的微信名是紫罗,她点了z字母栏,找到罗诗就开始死狗一样给她语音留言。
  “诗诗啊,你去食堂给我带碗南瓜粥吧,你速度啊,12点前不来我可就饿挂了。”
  讲完头更晕了,她闭着眼睛等那股眩晕过去。
  等了一会儿电话来了,她一看是个本地陌生号,有气无力地接起来。
  “喂。”
  “下来,粥买来了。”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陆繁星有点懵:“你谁啊?”
  “不是你自己发微信给我的吗?”这男的语气不太好。
  陆繁星心一慌,她这是把消息发给哪个牛鬼蛇神了?
  打开微信仔细一看,差点想扇自己,她昏了头居然把消息发到简振那去了。
  她这是嫌自己命长呢,又惹上这么个瘟神。要是那帮迷妹知道简振给自己送粥,她不就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她也来不及细想这人为什么会好心给她送粥,赶紧对电话里的他说:“你把粥放宿管阿姨那好了,嗯嗯谢谢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瓮声瓮气的:“我一点儿都不忙,你下来拿,我就在这等你。”
  这人哪是送粥啊,送她上西天还差不多。
  “我头晕。”陆繁星决定示弱一下博取阎王爷同情,“真的,下不了床,你那么帅的男子我看一眼更晕,到时吐你身上可怎么办哪!”
  “说重点。”简振听上去很不耐烦。
  陆繁星卷着被子抖抖索索地往下说:“重点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跟你认识啊。”
  “我是病毒吗?”他阴森森问。
  “不是不是,你是不一样的烟火。”陆繁星赶紧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碰谁谁爆炸是吧?”电话那头的简振冷飕飕一笑,“行,陆繁星,我今天就让你爆炸一回。”
  “阿姨,这是我女朋友……”
  “不!”陆繁星诈尸一般尖叫着,也不管晕不晕了,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我马上来马上来,不来我就是猪,就是狗。”
  “快点,敢拖一分钟,我就让你做不一样的烟火。”简爷爷连威胁人的声音都透着魔鬼般的性感。
  陆繁星脸上两行宽面条泪,人生太艰难了,喝碗粥还要冒着生命危险,魔鬼的午餐是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
  她决定做个饱死鬼。
  随便裹了件外套陆繁星就出门了,刚准备下楼,想了想,又折回来,从衣柜里扒拉出一件有帽子的厚卫衣,套了卫衣还不够,又从柜子里一顿猛掏,翻出条厚围巾来。
  陆繁星鬼鬼祟祟下到一楼,她捂得那么严实却没人注意她,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那个发光体,还有他手上的粥上。
  本来要上楼的女生们为了舔颜迟迟不肯上楼,一楼的人越来越多,简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回头扫视了一圈,发现了楼梯口贼一般缩头缩脑却死也不过来的陆繁星,挪了一步准备走过来。
  他只是迈了一步而已,陆繁星吓得段誉附身走了一串凌波微步,直接窜上了一二楼中间。
  简振脑门上都冒烟了,低头给她发微信。
  jim振:给我死下来!
  繁星:我不喝了,我选择死亡。
  jim振:我吃饱了撑的站在这白被人参观,还得把粥带回去?我脑子有病?
  繁星:对,你应该迅速离开这里,去校医!哪儿都行!
  jim振:行,我找你们宿管阿姨评评理去。
  他真的走向宿管阿姨了,陆繁星感觉自己真是得罪这人了,情急之下就给他打电话。
  简振接了。
  “你别乱来!我在自行车棚那里等你,你从正门出来绕过来,千万别走偏门!千万!”
  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简振身上,陆繁星把一楼连通车库的门打开,闪身进了车库。
  车库里陆续有吃完饭的妹子骑车回来,陆繁星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蹲着,伸长脑袋等着简振。
  简振果然没有从偏门进来,而是出了正门绕了个弯进了自行车库,他来的正是时候,车棚里这会儿没人。
  “这里!”陆繁星探出脑袋。
  简振那张酷酷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见了陆繁星就是一顿奚落:“瞧你这怂样,你这毒|品交易呢?”
  陆繁星认真地想了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粥确实有毒。”
  “你不是要选择死亡吗?”简振黑着脸把粥递给她,“赶紧服毒自尽,别再祸害人间了。”
  “你还说!”陆繁星义愤填膺起来,“都跟你说了放阿姨那就行了,你非要我下来。你让我下来干嘛,跪下来叫你一声爸爸吗?”
  “好心给你买粥,你就这态度?”简振冷凝着脸,“我还没女朋友呢,上哪生出你这样不孝的女儿?”
  “我的基因要是生出你这样的,”他嫌弃地打量她,“那我也太不幸了。”
  “行行行,我连叫你爸爸都没资格。”陆繁星没把他亲口承认单身当回事,气急败坏地打开了粥盖,刚才一番折腾又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连斗嘴都败下阵来,她还是补充体力要紧。
  简振大概拿捏不了她的口味,买了好几样粥,白粥黑米粥小米粥和南瓜粥都买了一小份,还配了榨菜和咸鸭蛋。
  “这么多……”陆繁星微微咋舌,“多少钱啊?我微信打给你。”
  简振表情掠过一丝不自然,装着看风景:“算了,没几个钱,就当感谢你那辆宝马送我回来。”
  “那你也太抠了,车钱抵饭钱,好歹给我带块肉啊。”陆繁星跟他抬杠惯了,习惯性地把话反着说。
  女人难伺候,简振这回是从陆繁星身上彻底领教到了,说:“下回请你吃肉总行了吧?”
  “那必须不行啊。”陆繁星又不乐意,“跟你一桌吃饭我就惨遭人肉,再跟你吃回饭我还要不要在咱们学校混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振看着坐人家车座后头喝粥的女生,蓬头垢面的,这还是女生吗?这活脱脱就是女人中的无赖。
  “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地方够隐蔽,你要是被拍到我喊你爸爸,行了吧?”话说出口他都惊叹于自己的克制。
  陆繁星本来是随口乱说,谁知道人家还真要请她吃饭,这就有点怪怪的了,他俩那是吃饭的交情吗?
  “你突然这么友好我不太适应啊。”陆繁星端着碗支支吾吾的:“我开玩笑的,今天你给我买粥我已经很感谢了。”
  “说人话。”简振拽拽的表情透着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