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百嘴巴甜,又连声说了几句恭维话。
  昨日世子爷心情似乎不错,晚上便吩咐了赵百这差事。偏僻柳镇,这样新鲜的水果哪里来?都是今日一早快马从京城给侯爷送来的,谢公子想贪吃得几颗葡萄都被世子爷打落手,足可见四姑娘在世子爷心中的分量。
  赵百今日来,送了东西,就为四姑娘一句话。
  往常姜姒都要意思意思说两句,可今日怪了,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四姑娘说话。
  赵百心里纳闷,游移好一阵,也没等到,最终只能告辞了。
  回去时候,世子爷打马从镇外来,正叫人去花楼里寻谢方知去,见了赵百,他马鞭子一甩,只问:“四姑娘怎么说?”
  赵百暗暗叫苦,嗫嚅道:“没怎么说。”
  傅臣是一身藏蓝绣暗百福纹劲装,因着骑马,袖口收紧,自是丰神俊朗,气质挺拔。
  他到了地方,也不下马,闻得赵百此言,只一看前面花楼,把眉一皱:“没怎么说?”
  “没怎么说,就是没怎么说,啧,都说是女人心,海底针,这姜家四姑娘的心可比那海底还深——”
  揶揄调笑之声忽的插了进来。
  众人抬眼一看,但见花楼上面,那浪荡子温香软玉在怀,琼浆玉液盈盏,吃的是龙肝凤腑,弹的是山高水长,人道其腹中锦绣文章,舌尖珠玑莲花,不是谢氏方知,又是何人?
  傅臣只在下头冷笑,道:“上去把他绑了,回头报与谢老先生,看不抽他个皮开肉绽。”
  公务繁忙,也敢来寻花问柳!
  赵百偷笑了一声,被谢公子这一时打岔,傅臣问话的事也暂断了,不一会儿官差来报山中情形,于是众人撤走。
  别院里,八珍与郭嬷嬷将东西奉了上来堆在案头上,姜姒手扶着茶盏瞧了一眼,果都是些精致吃食,各式糕点,连着此地难得的石榴,蜜桃,几串蕃葡萄……
  周氏只觉姜姒今天有些奇怪,不由道:“今日你怎的不说上两句?”
  “无甚可说的。”
  姜姒垂着头,为不使她娘怀疑,又添了一句:“我不说他也知。”
  周氏这才笑起来,不过姜姒已悄然岔开话题:“宁南侯在此剿匪,却不知会不会耽搁了升福儿的来回,今儿紧着心,若没个意外,中午便该来回话了。”
  那时,老爷姜源怎么说,便清楚明白了。
  姜姒暂时不去想傅臣的事,先把家里料理好才是正经。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升福儿中午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喜忧参半。
  第五章 蜕变
  “小的回去禀过老爷,老爷瞧着很高兴。现已派了冯嬷嬷、夫人与小姐身边的丫鬟四人,连着看顾的四名长随,今早乘马车出发,算着过午便该到了。”
  先回来的是升福儿,他打马走在前面,只为回来给四姑娘报个信儿。
  姜姒坐在里面,摸着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心里的阴云才散了又聚拢,问升福儿道:“可有说什么时候接娘回去?”
  “这……”
  升福儿有些迟疑起来,缩手缩脚站在外头,有些不敢回答。
  周氏身子好了一些,已经起身走动两步,郭嬷嬷跟八珍也在屋里伺候,伸长了耳朵来听姜姒跟升福儿的对话。
  按理说,现在周氏有孕,是要派一些丫鬟仆妇下来,可同时也该立刻把人给接回去才对。
  姜源盼一个嫡子盼了多少年?
  只怕若周氏再无子嗣,连休妻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这一回要听见消息,按着姜姒这里推算,姜源少说也该欣喜若狂。可没想到,升福儿传回来的消息,跟她想的有一些出入。
  上一世没经历过这件事,姜姒也保不齐周氏腹中孩子的命运,只能各尽人事。
  她淡淡一笑,并没有给升福儿太大的压力,这毕竟还是她爹的长随。
  “无妨,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你如今不说,往后我也会知道。”
  确是这个道理。
  升福儿迟疑了一下,还是答了话,垂首躬身道:“小的去禀消息的时候,卫姨娘也在,老爷本说立刻将夫人接回府来,可姨娘说……说,夫人是有道行高深的道长给掐过命,说了不吉的。如今、如今有孕,是老爷的福气,可事情还是稳妥一些的好。最后老爷说,先派人来伺候着夫人,让夫人照旧去净雪庵一趟,就当是修养了……”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升福儿明显感觉到自己透顶那一道视线已经冰人至极。
  姜姒回头看了一眼,周氏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张温婉的脸上,头一回挂满了冷意。
  那边的郭嬷嬷明显忐忑起来,目光来来回回地看周氏与姜姒,似乎在掂量什么。
  八珍见了郭嬷嬷这神情,却是心里暗暗鄙夷。
  姜姒照旧镇定,只道:“如此,正合我意。我娘胎里还不大稳当,在柳镇多停留几日,再去净雪庵,正好合适。”
  好一个卫姨娘。
  姜姒上辈子在府里的时间着实不长,刚刚回府不多时就嫁给了傅臣,在宁南侯府蹉跎的岁月倒是不短。要真说自家宅院,姜姒其实还不算是很了解。
  现在姜源发了话,她这个当女儿的,总不能硬把自己母亲送去。
  姜姒也是怀过孩子的人,知道孩子不到三个月不稳,不如在柳镇多留几日,等稳当了再去净雪庵,而后顺道回京。
  这样一想,姜姒便叫升福儿下去,等着府里的丫鬟仆妇们来。
  升福儿得了令,整个下午都在外面守着,头顶上知了声声,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