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不容易撑到早上,唐安如迅速地爬起来,洗漱穿衣,叼着一块面包,就骑着自行车飞奔到江唯的住处,敲门,竟然无人应答,这么早,他这是已经上班了?
  打电话,关机,再飞奔到b大,办公室没人、教务处也没人,这个时间他还能去哪里呢?
  唐安如又打给学姐学哥们,竟然无人知道导师去了哪里,至于江唯的朋友,唐安如实在不记得这位院长大人有什么私交,哦对,还有个绯闻对象来着呢!贺蓝!
  唐安如想都没想的就直接打给了贺蓝,自从上次项目结束后,她还没再跟她说过话,学哥学姐们本来是想组织一起请贺蓝吃个饭的,但是她却一直倒不出空来,实则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是压根没瞧得起他们这些学生,人家只要跟江大院长单独约就好。
  没想到,拨过去,贺蓝倒是很快接了起来,礼貌地寒暄了一阵,唐安如竟然一时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说了。
  “呵呵……安如,怎么一跟我说话就紧张啊?我承认,在做项目的时候,我对你是很严格,但是私下里我还是跟你们江院长说了你很多好话的……”
  这个倒不假,唐安如也听江唯说过了。
  “哪有,贺蓝姐……只是好久没问候你了。”唐安如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是多么荒唐,她找江唯,打给贺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俩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儿?
  “我也好久没见你了……你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贺蓝竟然主动提出邀约,唐安如不不禁有点吃惊,但却仍然不露声色地笑:“当然当然……我请您……”
  “哈哈安如,你可真有意思!”
  嗯,也确实值得被嘲笑,贺蓝找她,于情于理于钱,都应该是贺蓝请她,不过,和孩子爹的旧情人、暧昧导师的绯闻对象一起共进午餐,确实还有那么一点滑稽。
  “你最近都忙些什么呢?”在高档牛排店,贺蓝如贵妇一般,优雅地切着牛排,看她那样子,似乎越来越漂亮,好像也比以前更爱笑了,难道是谈恋爱了?
  不会真的是跟江唯吧?
  唐安如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我还能忙什么呢……就是写论文看书,上课……”
  “呵呵你们江大导师呢?他还好吗?”这话问得颇有玄机啊,唐安如挑了挑眉毛看她,她一脸认真,似笑非笑,看样子,她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他很好。”唐安如可不能告诉她,自己昨天还跟他一起过了个儿童节,一起吃了个愉快的晚餐。
  “嗯……上次项目之后,我就跟他提让他早点放你拿到毕业证,让你来我公司做……”
  “嗯?”唐安如记得江唯跟她说过提早毕业的事儿,可没提取她公司去做的事儿。
  “咳,确切地说,是我另一摊生意,我需要有个人帮我去海外开发个市场,觉得你资质很好,外语还不错,想把你雇过来,派你去美国呆一阵……不知道江唯有没有跟你说……”
  显然没有,唐安如都愣了,去美国,那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贺蓝看她吃惊的样子,也猜出了几分:“哦,我明白了,江唯根本没跟你说这事儿对吧?咳,我就知道他担心我把你抢走……他还想帮你申请留校……”
  我的个天老爷!唐安如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这是双喜临门还是上帝果然眷顾啊,要不来都不来,一来,又是留校又是出国,前途瞬间一片光明,俩人还都抢上她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你想留在国内,因为你有孩子,呵呵,其实无所谓,你可以在国内先帮我打点一些事物,然后等你时机成熟了,我再派你出国也不迟……但是我得跟你说,”贺蓝顿了顿,目光一闪,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来:“安如,我不是故意跟你们院长抢人,但是我必须说,我们公司给你开出的价格可比你在这里做个老师挣得要高得多的多,想想天恩的奶粉钱吧哈,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难道还能一辈子指着父母吗?”
  唐安如皱着眉想了想,也是,她确实是要为生计好好打算一番了,尤其天恩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就算她父母再帮忙,她也不能一味蹭父母的。
  日子啊,还长着呢!
  贺蓝又笑了:“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难题了,我尊重你,反正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不迟的……说说别的吧,最近没有约会?”
  呵呵,什么时候,这个贺蓝大小姐开始关心起她约不约会了,唐安如轻轻摇头,心里默默嘀咕,难不成……
  “我给你介绍个人吧。”
  果不然!
  “人家条件好,长得也不错,也是个二婚,不过没孩子呦,人家不嫌弃你有孩子,怎么样?考虑下?”贺蓝还挺热情,唐安如却觉得略微有点别扭,但又不好表现得太决绝,只能用学业搪塞。
  “学习又不耽误约会,要你这么说,是不是硕士博士生都不许恋爱结婚了?安如,我真的是为你考虑,你带个孩子,一个人总不是个事儿,别看你现在没觉得什么,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女人的难处了,所以我说啊,你趁着年轻,趁着孩子小,赶紧找个靠谱的人结婚……”贺兰向来快人快语,说什么事儿也都很实在。
  但是唐安如却真的没心情听这些,只能单手挠着头,故作沉思状,最后冷不丁来个反击:“贺蓝姐姐,你看你还说我,你自己都不着急……”
  谁料贺蓝咧开了嘴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着急?先前想考虑你哥哥,你哥哥还不考虑我呢……呵呵……”
  这话听起来还是有点酸,唐安如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还是贺蓝继续笑了:“不过,你哥哥结婚我也挺替他高兴的,不管怎么说,他开心嘛!后来我也想开了,人和人,别说配不配,一块钱的打火机也能点着一万块钱的香烟,几万块钱的一桌菜它还是离不了两元一包的盐,没谁是绝对的相配和不配,其实说白了,这男女啊,还得有点互相看着欢喜的感觉,有从浓到淡的感情相处,虽然说最后过的日子,但最初,还是要找个令自己舒心的伴儿,要不,这后半辈子该多郁闷!”
  “你说得对!”唐安如忽然就觉得这贺蓝还挺有个性的,该强势就强势,该顺应命运的就顺应命运,自我反省,也自我开导。或许活到一个境界了,还真就无所忧虑。
  “我现在想想啊,自己很幸运的,有好家庭,有好产业,有朋友,物质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若我还不开心,便是贪婪了。”贺蓝笑了笑,接着举起红酒抿了一口。
  唐安如以水带酒,敬了她一杯,然后又酝酿了一句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么……贺蓝姐,您没考虑过江院长吗?”
  贺蓝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江唯?哈哈……你可真能想……傻孩子,我俩认识好久了,但说实话,虽然互相尊重欣赏,但可真不来电……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俩都在尽量地保持距离吗?因为再近,我们就打起来了哈哈!”
  “啊?”唐安如万万没想到,贺蓝和江唯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呵呵……你们江院长谁都看不上的,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商界有名的女人绝缘体?”贺蓝笑起来,笑得花枝烂颤,“……不过我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看他带学生……还是个女学生……我也真的挺纳闷的……我看他每次在你说话的时候,都抬头看你,而且很专注地在听……呵呵,说实话,我还挺怀疑你俩的关系的…哈哈!”
  唐安如差点噎到,不过,贺蓝这么说完了,她怎么还有点小喜悦?
  贺蓝喝了点小酒,有点絮叨,拉着唐安如聊了近乎一下午,而唐安如则时不时地偷看手机,看看有没有来自江唯发过来的信息。
  总算挥别了贺蓝,唐安如心中就装了一箩筐的事情和情绪,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晃晃悠悠往家走去,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看着一个人靠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双手插着兜,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似乎等着什么人。
  那不是……江唯?
  唐安如顿时胸腔里的一颗心轰轰地跳起来,如敲鼓一般,咚咚直响,她都控制不了。
  下意识想逃跑,可是跑什么呢?她不是还正想找他吗?
  唐安如握了一把汗,紧张地往前走,步子慢多了,仿佛眼前的一切景象都不存在了,只有前方那个人影,那个人……江唯,这个名字。
  江唯也终于看见了她,侧过脸来看她,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目光已经凝聚在了一起,唐安如便再也走不过去了,扬起脸,夕阳的余霞映红了她,还有他,像是两个火人儿,熊熊地、却静静地,各自燃烧。
  “嗨,江院长……”她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小。
  “嗯,唐安如。”江唯勾了勾唇角。
  “我……我正想找您……”唐安如硬着头皮说,对面的江唯却点点头似乎知道她的用意 :“嗯,我正好也在等你。”
  “呃?”唐安如眨了眨眼睛,她知道他在等她,只是难道他也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嗯,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音乐会,我想你跟我一起去。”江唯严肃地说。
  又是音乐会!唐安如摇了摇头:“江院长……你不知道,我,我要跟您说的事情也很重要……我需要跟您先谈一谈。”
  江唯紧抿着嘴唇,微微皱起眉,目光冷淡中有着隐忍的痛苦:“唐安如,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先去音乐会好吗?”说完抬起腕表说:“实在抱歉,时间有点匆促……”
  唐安如只得妥协,点点头:“好吧,先听音乐会,然后我再跟您谈……”
  十分钟后,江唯以超速驶到了国家音乐厅,音乐会似乎是开始了,但是票却早就买好,看来这是他计划的,唐安如跟在江唯身后跑进去,找到了靠后的座位才坐稳,才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音乐厅,观众席上已是座无虚席。看来这真的是一场很重要的音乐会!
  管弦乐队准备就绪,从旁门首先走出的是指挥家,那位长得也是一个沧桑,一出场,全场全部起立,掌声四起。
  接着是一首开篇交响乐,果然震撼,唐安如听不大懂,只知道是她跟着江唯一起听音乐会以来,最隆重最豪华的一场。
  乐队表演结束,中场休息的间歇,唐安如还惦记着自己的话,便侧过头问江唯:“江院长……音乐会结束后,我请您吃晚饭?”
  “行。”江唯很简短地应了一声,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前面的演奏台,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音乐会下半场开始了,奇怪的是,下半场的时候,全场灯光全熄灭了,整个音乐厅陷入黑暗中,底下观众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唐安如看见演奏台上亮了一束小小、微弱的光,是钢琴上的灯,那光只照亮了钢琴上的琴谱。
  忽地,从黑暗里上来了一个人影,披着一头白发,身穿一身黑色修身的裙子,勾勒优雅的身段,她没有面对观众席做任何礼貌性的示意,而是直接走到钢琴前,缓缓坐下。
  然而观众席上却如响起一阵更躁动的议论,唐安如明显感到身旁的江唯把身子探到前方,全身都僵直了,紧紧地盯着那演奏台上的女人。
  哦!唐安如忽然想到了,这女人……会不会就是……嗯,一定没错,就是江唯的姐姐!江秋婉!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二更成功!哦也!明天回头捉虫ok?嗯,就这么说定了!
  ☆、第63章 一场音乐会(2)
  话说唐安如发现这位白发披肩的女钢琴家一出场,全场气氛变得格外躁动,身旁的江唯也异常的专注,她感觉台上的这一位,八成就是江唯的姐姐,江秋婉。
  正想问,演奏已经开始了,是一首贝多芬的奏鸣曲《黎明》。
  只见台上的那位女士手起音落,手指如同轻抚羽毛般滑过琴键,但是音乐却响彻全场,激情澎湃。每一声都如滚动的水珠,然后又滑落、串联、流淌、交融……最后再一气呵成,汇入更宽广的海洋里去,每一节音符好像再也不是仅限那张乐谱,似乎在昏暗的背景里跳跃奔腾起来。
  台下逐渐没了低语,没了一切声音,整个音乐大厅,沉浸在黑暗的钢琴声音里,就连什么也听不懂的唐安如都被深深地吸引了。
  她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是她从未听过的那种钢琴演奏,似乎比别的演奏家更具有一种倾诉感,一种迸发的力量,她也知道,身旁的江唯更是看呆了,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激动,双手紧紧地握着前面的栏杆,似乎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当台上那女人在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后,全场瞬间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激动地冲台上的那个女人喊着 bravo!
  唐安如也跟着站了起来,使劲儿拍着手,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刻的赞赏。
  一回头,她发现江唯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仰到了后面,呆呆地看着台上,在灯光打开的一瞬间,在光影交错、明暗恍惚间,唐安如发现江唯眼圈红了。
  她立即回过头去,不敢再看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接着下一秒,她又恢复了心跳,但是却跳得极其不规律,轰轰地不像话。
  再回头,他已经不见了,往后面看,他正往外走去,她便也急忙跟了过去。
  他走得很快,快到她只能小跑,一路跟到了外面,不由地叫他:“江院长……”
  他这才停下了脚步,但并没回头,微微侧过来,沙哑地问:“我没走,只是出来散散心……”
  “江院长……那是你的姐姐江秋婉对不对?她是那个……被妈妈小三上位,被爸爸遗弃,最后进了精神病院的音乐家……对不对?”唐安如的声音很坚定。
  江唯微微抖了一□子,但是没说话。
  “对不起……没想到她是这么优秀……对不起,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痛苦……”
  江唯似乎叹了口气:“你不必道歉,跟你没关系……”
  “我替我的父母,替我的出生表示抱歉……”
  “你不必替任何人道歉,这事儿早就过去了好多年,现在再提也没有意义,你也看到了,她已经复出了,虽然她还是有些不大正常,但是至少,她能够跟正常人生活在一起了……”江唯的声音淡淡地,像是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刚才看见你……你差点哭了……”唐安如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的心也绞着疼。
  “呵呵……其实我是替她高兴……”说话间,江唯已经转过身来了,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倒是唐安如一脸纠结。
  唐安如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担忧地望着他。
  隔了半响,江唯终于微微一挑嘴角,大步往回走,走向唐安如,而唐安如见他向自己走来,已是呼吸紊乱,胸腔里的心脏又是一阵轰轰乱跳。
  江唯临到她跟前,一伸手,把手覆在了她的脑袋上,温柔地一揉,唐安如看他那秋水般的双眸就泛起一阵柔情。
  她不免有些发懵。
  江唯收回手,脸色似乎更缓和了一些,默默一叹:“哎,不知怎么,每当我有什么糟糕的情绪,你都会出现在那里,然后你便扰乱了我所有的想法和情绪……十五年前是那样,现在……还是这样……”
  唐安如尴尬地一笑:“江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