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老陈在备课用的笔记本电脑上网页搜索栏上输入几个字,瞬间出来关于搜索内容的词条,他点开一条微博,上面是一张照片,微博转发量和评论数飙升至几百万。
  沈檀惊讶地看着那张照片,照片应该是昨天在地铁上被拍的,她靠在杜若的肩膀上,闭着眼睡觉,杜若则不经意间看向镜头,他的眼眸清澈干净,两人穿的也普通,均是黑色帽衫加牛仔裤,背着书包,极其平常的打扮,也不是什么时尚潮人,无奈他们的颜值和长腿,再普通的衣服穿上去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
  那位发微博的博主微博被转发了n次,这种热度他也没想到,诚惶诚恐地解释了是在哪座城市哪条地铁线上拍到的,上了微博热搜,纯属意外。他微博粉丝大涨,自己也很惊讶。
  老陈看看他两,确定他们不知道,又回到百度搜索的页面,沈檀看着第一页的通告内容,讶异地睁大了杏眸。
  “国民初恋cp?这是什么?”她无语地问道。
  “是网民给你们的封号,你看看,还有人发帖,别说现在的女孩子太现实,都想坐在宝马里,有这位小帅哥的长相,只要是个女的都会陪你坐地铁。”老陈笑着念了出来。
  另一个女老师走了过来,“还有啊,那个以直男著称的网站说,哪怕坐地铁也要有这么美的女孩子靠在他肩上啊。”
  这张照片造成的舆论效应是轰动的,一夜之间,遍及全国,许多人都在发帖问这两个人是谁?是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这是摆拍,是炒作,是有人刻意为之吗?
  沈檀对这股热度只感到恐惧,因为网民是最可怕的,他们一言不合就喜欢扒皮,一想到她的家境会被赤|裸|裸地放到网上供人嘲笑,她就不寒而栗。
  不过网上已经封了杜若为国民校草,沈檀是最美校花。
  杜若安慰地看了眼沈檀,无言地说着没关系有他在,他解释道:“老陈,昨天我和沈檀一起来的学校,她晚上没睡好,靠在我肩上休息下而已。至于被拍到,我们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影响。”
  老陈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感慨地说道:“我猜没过多久,艺术类学校就要找你们来了,趁着这热度,没准会找你们去演戏。我就问问,你们预备怎么办?”
  “我?”杜若笑了笑,“第一学期结束前保送到a大。”
  a大是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名校之一,以理科见长,老陈还算满意,看向沈檀,没准小姑娘就向往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喜欢追星。
  “我不会演戏,我准备考外国语大学的语言类专业。”沈檀这次可以将她的目标告诉老陈了,见他蹙眉,她补充道:“现在的分数离分数线有距离,但还有时间,我会努力的。”
  老陈点点头,对他们没被网上的热度冲昏了头感到欣慰,事实上,杜若为了保持对世界的客观思考,专注思考,他根本不上网。沈檀则是为数学忙的焦头烂额,哪有空上网看八卦。
  “总之学校方面也会有措施,不会让记者等人打扰你们学习。”老陈放了话,“行了,回去上课吧。”
  沈檀和杜若回去上课后,老师也来发布了讯息,让同学们不要将两人的信息发到网上,打扰他们的学习生活。
  高三的学生里认识他们的居多,听到老师的话,也没无聊到这地步,但是,拦不住高二,高一的学生。
  很快有人将两人的大致信息在评论里回了,网民这下兴奋了,两个人都是重点中学高三生,杜若这个名字更是响亮,只要稍一认真搜索,就能查到他多次获奖的信息,长的帅,又是学霸,沈檀在他的光辉下受到的关注少了点,也可以说,杜若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纵然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沈檀和杜若低调的过分,他们没有开通微博,连之前的人人账号也没有,更别说传出来的qq号早就弃用了。
  沈檀只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被遗忘,但没想到,越是低调神秘,越是有人想挖他们的新闻。
  她在学校里就碰到过假装是学生家长的记者,幸好周围的同学赶紧通知了老师和保安。
  她更是只将时间放到学习上,在学校里勤勤恳恳地补习数学,第一学期很快过去,杜若顺利保送到a大,沈檀的成绩也上升不少,升到了中上游。
  冬季寒冷的空气吹来,寒假开始了,高三的假期特别少,除了过年的7天假,寒假算上过年一共有两星期,沈檀再不情愿也得回家去,正好是冬天,学校里有流感,她戴着口罩乘公车,一路上也没什么事,安全回了家。
  依着记忆,走回老公房,上楼时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
  在她家门口围着三个青年,其中一个正大力敲着门,喊道:“沈和平!在不在!到期还债了!我知道你在,快开门!”
  催债?沈檀脚步一顿,赶紧往回走,其中一人眼尖注意到她的动静,冷冷地说道:“抓住她。”
  另一个高个青年长腿一迈,她还没跑出楼,就被他抓着胳膊从一楼带了上来。
  沈檀对危开霁这样的人有种本能的害怕,她和他对视了一会,在他对手前,自己摘下口罩,旁边那个大嗓门的男生嘿嘿一笑,嚷道:“你不是那个最美校花吗?这是你家?沈和平是你什么人?”
  沈檀警惕地看着他们,不回答。
  危开霁转头淡淡说道:“把她家的户口本复印件拿来。”他翻了几页后,瞧着她道:“沈檀。”
  “我不是。”沈檀稳了稳心神,说道。
  “上户口的一共就两个女孩,看你也没有二十几岁,你当然是沈檀了。”
  “我不认识这里的人,我看到你们凶神恶煞的在这里害怕不行吗?”沈檀鼓起勇气,周旋道,“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有多可怕。”
  大嗓门的男人一拍脑门,也是啊,人一小姑娘看到他们害怕,往回跑,“危哥,是不是搞错了,我看她不是这家的孩子,她看上去家境不错啊。”
  沈檀紧张地看着危开霁,面上傲慢地说道:“放假了,我来找我同学玩,既然她不在,我回去了,你们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危开霁的一双黑眸波澜无惊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就在沈檀以为她成功骗过他们的时候,他转头对大门说道:“沈和平,如果你把你女儿卖给我,二十万的本金以及二十五万的利息,四十五万的债一笔勾销,这笔交易你同不同意?”
  沈檀睁大眼眸,一股屈辱涌上心头,更令她绝望的是,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是沈父的声音。他战战兢兢又急迫地说道:“好啊!我把她给你了,那这个债要一笔勾销啊!”
  沈父不顾沈母的阻拦,急急忙忙地打开门,门一开,嗓门大的男人立刻将门顶住,不再让他关上。
  沈檀的心不断收紧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危开霁冷笑了下,似乎在说再说谎啊,转过头看着沈父,沈父穿着家居棉袄,一张脸谄媚地笑道:“老板,那这债算是还完了,这房子你也不会拿去了吧。”
  沈檀瞠目,大声喊道:“你拿房子抵押借了二十万,你借那么多钱做什么!”
  “超生的罚款。”危开霁解释道。
  沈父对上沈檀,立刻脸红脖子粗,“你弟弟要上户口啊,超生罚款越罚越多,我有什么办法!我们生你养你,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你学学你姐姐,别一天到晚伸手问家里要钱,危老板会介绍你赚钱多的工作的!”
  沈檀眼眶微红,冷漠地对危开霁说道:“你把房子收走吧。”
  “你要死啊!这房子留给你弟弟的,你敢动你弟弟的东西,找死啊!”沈父破口大骂。
  “费我这么多功夫,不是在家吗。”危开霁见惯了家长里短,他面不改色地问道,“决定好了吗?”
  沈父搓搓双手,笑道:“当然,当然,就卖她,卖她,我这个女儿没什么优点,就长的好看。”
  危开霁似在确认他这句话,低头盯着沈檀,那种眼光就像是猫打量着爪子里的老鼠一样,沈檀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尽量不发抖,那目光很快移开,危开霁冷笑了下。
  “我不要她,我要钱。”
  第10章 选择题
  沈父畏缩地说道:“我没钱,这房子不能给你,你找她,找她,她是我女儿,我说了算。”
  “你要死啊!竟敢把女儿卖给这种人!”沈母在后面捶了他一下,她急急忙忙走出来,“有,有钱,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啊!你这疯娘们,给我里面待着去。”沈父推了一把沈母,恶狠狠地说道。
  危开霁倒是对沈母说的很感兴趣,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弄到钱?”
  沈母壮了壮胆,抓着沈檀的手把她拉进房子,挡在她身前,“有,有的,我大女儿很有本事,跟了个老板,我去找她借。”
  “是吗?” 危开霁看向沈父,看到他点头如捣蒜。他转头问沈母,“她在哪里?”
  “她现在住在市中心。”
  危开霁思索了下,说道:“可以,你带我们去,阿泽,你守着他们的孩子,待在这里,你们跟我走。”
  另一个人挟持着沈父往楼下走,沈母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沈檀只觉得这是一出闹剧,她跟着爸妈二人坐到黑色面包车的后座,始终回想不起上辈子这件事发生后是怎么处理的。
  她记得接到了沈母的电话,然后随口同陆怀瑾提了一句,之后她就不关心了,以他的能力,四十五万只是零钱,再同政要官员打声招呼,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弟弟也顺利上了户口。
  沈父和沈母一直在低声争吵,沈父甚至对沈檀怒目而视,好似她一点也不懂事,不能替家里分担,危开霁冷声道:“安静。”
  沈父这才闭了嘴。
  车子上了高速,很快开到市中心,到达沈茹居住的小区后,沈父啐了一口,“这死丫头住这么好,也不知道把我接过来,养女儿有什么用,一个两个都没良心!”
  沈母呐呐地没接话。
  危开霁让他的下属跟他们上去,下属看着面善,不至于吓到人。四人乘电梯来到1802室,又是按门铃又是敲门,始终没有人开门。
  沈母顿时急了,“茹茹,是妈妈啊,你开开门,妈妈找你有急事!你帮帮忙好不好!”
  沈父更是把门拍的震耳欲聋,“开门!自己住这么好房子,让你爸妈受苦,你是不是人啊!”
  沈檀冷漠地站在他们身后,过了一会,邻居开门朝他们喊道:“吵什么吵!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等看清他们站在哪座公寓门前后,脸色瞬间变得鄙夷起来,“哟,你们是这里住的二奶的家人?”
  “是,是,她去哪里了?”
  “哼,正室找上门,当街打小三啊,真是可怕,我们怎么会和这种人当邻居,物业不知道在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外企精英,像你们这种低等人,啧。”邻居不屑地说道:“不要脸,让自己的女儿当小三,还来找她借钱。”
  她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那话像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沈檀又气又焦躁,大冷天也脸上发烫。
  “既然这样,我们走吧,去见了我们老板再从长计议。”下属架着沈父又往下走,沈母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
  沈檀走在最后面,脑袋里塞满了各种记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钱,钱,她需要钱。
  她正走在路边,突然一辆跑车停在她身边,车窗打开后,陆怀瑾仔细打量着沈檀,笑道:“沈檀,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檀茫然地回头,等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后,后知后觉地想到,对啊,陆怀瑾有钱有势。
  “我来见一同学,不过没见到。”她尽量平静地说道。
  陆怀瑾也不追问,他正想说什么,手臂缠上一只白皙的手,露露凑过来,警惕地打量着这年轻学生妹,她撒娇道:“怀瑾,把窗关了,我好冷。”
  陆怀瑾侧头笑了下,抬头对沈檀说道:“那再见吧。”
  沈檀点点头,目送着跑车离开,见到陆怀瑾身边有人,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
  陆怀瑾开出一段距离,从后视镜看到沈檀走到一个高个的青年面前,旁边似乎是她爷爷奶奶辈的人,气氛看上去很恐怖。
  “是高利贷吧。”露露眨着大眼,笑道:“我有个小姐妹之前也借过,就是因为借了高利贷才进这行,要还债。”
  “是这样啊。”陆怀瑾突然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他等着沈檀来求他。
  危开霁低声问道:“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不找他借钱?”
  沈檀无奈地耸耸肩,“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肯定得付出相应的。”
  危开霁看了她一眼,道:“上车。”
  一行人坐进黑色面包车,车子又回到了郊区县城的老公房楼前,车里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危开霁才开口,“既然你们的大女儿跑路了,也没有钱还债,现在给你们做选择题。”
  “沈和平,你可以选择卖掉房子或者女儿。”他再看向沈母,“你可以选择卖掉你儿子或者女儿。”
  沈母狂摇头,面色如丧考妣。
  “沈檀,你可以选择卖掉你自己,卖给之前那个有钱人或者我。不过我得告诉你,在夜总会坐台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你以为能再碰上像那个有钱人那样的可就错了,大部分客人都是和你爸一个年纪,他们不是你能得罪的对象,你也许还得跪在洗手间替又肥又丑的男人口|交。”
  “因为要替你爸还钱进入这一行,听上去很伟大,但现实可不是什么狗血言情小说,你还能在这行遇到真爱,没过多久,你就会染上性|病,艾滋病也有可能。”
  望着沈檀越来越白的脸色,危开霁冷冷地说道:“选吧。”
  “卖房子不行!”沈父看向沈檀,第一时间选择好了,沈檀的心不断往下坠。
  沈母擦了擦眼泪,乞求道:“小檀,为了你弟弟,你牺牲一下好不好。赚完钱就回来。”
  “妈,你没听他说,如果我去坐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沈萧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女儿吗?”沈檀绝望地看向他们,心寒的很。
  危开霁乐得看到这一幕,家人撕破脸皮,他冷笑道:“看来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父债子偿。你呢?你还有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