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流着霍予然的血,有霍予然的血脉,那鬼娃就是霍予然的儿子。明九表示,他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幸亏有先见之明,否则,此刻他就找不到霍予然了。上次霍予然与狐妖交手,手机不知丢到哪里去,还未来得及换新手机,他就离家出走了。
  白尔问:“那为什么不用符联系呢?我看电视上都是,用符纸叠一个纸鹤,纸鹤就能飞去对方那里传话。”
  明九见鬼娃一眼一眼地盯着白尔看,时不时“嘻嘻”笑两声,简直跟个傻子似的,太丢人。明九将鬼娃收了起来,**岁孩童高的鬼娃化为一缕黑烟,钻进了明九腰间栓着的小瓷瓶里面。
  明九塞上瓶盖,这才回答白尔:“你不觉得用鬼娃传信很独特很酷吗?纸鹤是没有生命力的,没有生命力的东西简直不配存在世上哪有用鬼娃这么个性?”
  霍予然用毛巾擦干了头发的上的水渍,闻言毫不留情地戳破:“你直接承认你不会叠纸鹤不就好了?”
  明九幽幽道:“我是驭鬼师,我就喜欢用鬼娃传信,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
  突然怀念诺基亚,多结实啊,怎么就不卖了呢?
  明九出生于驭鬼师家族,学的东西与霍予然不一样,但斩妖除魔抓鬼的大方向一致。明九自诩天才都是互相吸引的,他和霍予然关系好,是理所当然的。唯一不好的是,霍予然太高了,而他太矮,和霍予然说话,他需要仰着脖子,就像他随时仰慕霍予然一样。
  明九:“……”
  好气,一定是天妒英才。
  霍予然指着客厅里的时钟,提醒道:“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了,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说完走,我要睡觉了。”
  身为好朋友,霍予然无事十点前必睡,明九是知道的。不过,鬼娃只有天黑才能出来寻人,加之,霍予然当初太吝啬,就只给了鬼娃一滴血,使得鬼娃对他的感应比较薄弱,明九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霍予然。时间就这么耽误下来,马上要到霍予然睡觉的时间了。
  明九也不啰嗦,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了一根枯树枝递给霍予然看。
  他穿着道袍,腰间挂着几个小瓷瓶,背着一个 布包,倒也不违和,看起来古风气息浓厚,加之,浓眉大眼,正气凛然,挺符合道士的身份。
  他掏出的那根枯树枝被用一个小木盒装着,他将木盒的盖子打开,让霍予然看得更加清楚。
  霍予然动了动眉眼,盯着枯树枝的目光冷然,他问:“又出现了?”
  他语气很不好,反应了他心情的糟糕。
  一个枯树枝代表一条人命,也就是说,有人死了。
  明九点头,将木盒的盖子盖上,“对,还不止一起。”
  五年前的枯树枝命案再次发生,当初是霍予然负责追查的,在他差一点查到凶手的时候,对方心有警惕,停手了。
  没抓到凶手,这是霍予然这么多年以来的遗憾。
  五年后,枯树枝又出现了,这代表凶手又出来作案,只是,是同一个凶手吗?
  明九和白尔解释了一句:“这是人干。”
  不是普通的枯树枝,准确说不是树枝,和树枝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看过白尔打奶奶灰和跛脚男的监控视频,男人天生崇尚强者,哪怕强者是女人,也不妨碍,反正没妨碍明九。明九对白尔印象非常不错,虽然谁打得鬼娃,他心知肚明,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对白尔的好印象。一般的女孩,不说对鬼拳打脚踢了,见到鬼,谁不是尖叫哭泣?
  如此冷静的白尔,让明九不由高看一眼,总觉得此女不一般,或许生在玄门,定有不凡发展。
  玄门发展到如此,渐渐消弭于人世,从一般人的视线里消失。它们存在,却了无痕迹。传承,也是以家传为主要形式。门派逐渐没落,主要是收徒不易。普通人中,有天分的本身就少,这些人大多有尘世牵挂,父母亲人血脉不能说断就断,太残忍。可一入了玄门,便意味着从大众视野消失,做事隐蔽,不能言说。
  所以,一般人哪怕再有天分,若不是生在玄门,若不是有特殊机缘,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与鬼怪打交道的机会。
  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这是普通人的幸福,也是他们玄门中人与人世警察,努力守护的幸福。
  此刻,白尔回想着那根枯树枝的形状,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枯树枝,怎么能说是人干?人干又是什么东西?是她想得那样?
  一个活生生的人缩成枯树枝?
  公爵爸爸的藏书阁里有吸血鬼的历史,在许多年以前,吸血鬼们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吸血**,曾有吸血鬼将人的血吸干过,白尔看过照片,骨架外面包着一层皮,还能看出人的形状,和枯树枝差得远了。
  明九又将枯树枝拿了出来,打开给白尔看:“葡萄干知道不?新鲜的葡萄失去了水分变成了葡萄干。人干的原理与它类似。”
  白尔探头,仔细打量,看在她眼中的依然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枯树枝。
  白尔:“……”
  明九乐不可支,他故意的,这人干外形确实和枯树枝没差,但凡是玄学中人,都能感受到它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属于人的气息。白尔自然感受不到。
  可看着白尔一点都不怕的胆大模样,明九心底一动:“不如我收你为徒吧?”
  不等白尔有反应,霍予然直接脸黑了,在他心目中是兄弟的白尔,要被明九收为徒弟?
  他成了明九的什么?师侄?
  呵呵,真会占便宜。
  霍予然打开大门,冷着脸对明九说道:“十点到了,你可以滚了。”
  ☆、第9章 幻境
  滚是不可能滚的。
  明九早就习惯了霍予然的冷脸。
  天才嘛,脾气总是差得令人一言难尽。明九不介意霍予然的坏脾气,毕竟能容忍他的装疯卖傻的人,除了霍予然,也没有其他人。于是乎,他们俩,凑合凑合继续做朋友吧,谁也别嫌弃谁。
  明九不管霍予然逐客,锲而不舍地问白尔:“做我徒弟吧?真的,你一看就有天分,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暂时没想好做什么的白尔:“做你徒弟有什么好处?”
  明九一一数起来:“好处可多了,驭鬼师,当然要驭鬼了。做了我的徒弟,学了我的驭鬼本事,从此以后天下鬼物皆是你的兄弟姐妹,不愿做你兄弟姐妹的,就让它们匍匐在你的脚下当脚踏!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白尔:“有钱吗?”
  明九掏出自己的豪车钥匙,用手指捏着晃了晃,“看到没?到时候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
  白尔认真衡量。
  霍予然不干了,他一把摔上门,阴沉着脸扫了洋洋得意的明九一眼,他的兄弟怎么能便宜了外人?就算真要去拜师,也该拜他,做他的徒弟啊。
  “白尔,你别听他吹,他的钱连养鬼都不够,好的香灰那么贵,现在的鬼又能吃,他哪来的钱?那车我没记错,是你爸送你的成年礼物吧?”
  “再说本事,哼,”霍予然低头睥睨着明九,不屑道,“我比他强一万倍。你要真想学,不如你跟我学,拜我为师……”
  白尔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你更穷,连一个矿泉水瓶都跟我抢。”
  “哈哈……”明九毫不留情地嘲笑。
  试问,谁能想到玄门中高洁冷傲的霍予然有朝一日会自甘堕落到弯腰去捡矿泉水瓶去卖钱,还是和一个女孩子抢?如果没有看到监控视频,明九也不会相信。
  他欢快地倒了杯水递给白尔:“来吧,开始拜师吧,以水代茶敬师父,不用跪了,就是走个过场,算个仪式。”
  白尔霍予然:“……”
  白尔没有去接那杯水,她说:“不了吧,我认真考虑过了,鬼的审美不在我的范畴之内,我可能做不了驭鬼师。”
  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努力想法挣钱,努力养活自己,等她的公爵爸爸愿意接她回家,她就回去成为真正的吸血鬼。
  对,吸血鬼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啊?”明九失落地一口喝干净杯子里的水,也不勉强,“行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哪天你想通了再拜我为师吧。要不,你喂鬼娃点血也行?”
  一直关注着外面动静的鬼娃闻言,兴奋地揭开瓶盖,露出头来。猩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令人心悸。
  白尔点了点头,“那行,我记下你的电话号码。”
  鬼娃失落地缩回了瓶子里。
  见白尔不愿拜明九为师,霍予然放下了心。他躺到了沙发上,抖开被子盖在身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睡觉。
  都十点十五分了,超过了睡眠时间,啊,又多了十五分钟,他猝死的可能性更大了一点,可怕。
  霍予然个子很高,标准的言情小说男主身高,超一米八。长沙发在他躺上去以后,衬托得十分狭窄,而他人躺在上面,看起来极为……委屈?
  明九没有想到好的形容词,总之,已经很能显示出霍予然生存环境不好,他很满意。暗戳戳地掏出手机,明九悄悄地点开相机,却被霍予然识破。
  “你要是敢拍,你就做好换手机的准备。”霍予然像是开了天眼,直接出声警告。
  明九讪笑,“哪能呢。”
  他飞速地按下了拍照,而后夺门而出,像是被人撵一样,“噔噔噔”地下楼梯跑了。
  门因为巨力 摇晃到墙上,又因为惯性弹回去,“砰”一声关上。
  隔壁邻居大骂了一声:“有病啊!”
  屋子内安静下来,霍予然均匀地呼吸,也不去追明九,一心一意睡自己的老年觉。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小木盒,盒子里装着一根枯树枝。那是明九随手放在上面,又因跑得太急而忘记收走的,人干。
  四舍五入,那是一具尸体。
  茶几离沙发不到半米,四舍五入,霍予然和一具尸体睡在一起。
  白尔:“……”
  玄门中人从小就与鬼打交道,所以不介意?
  白尔不是很懂,但看霍予然的样子,打扰他睡觉十恶不赦,她还是不做这个恶人了。
  她抬手关掉了客厅的灯,借着卧室里漏出来的灯光,去了浴室,开灯洗澡。
  不知道是霍予然睡意传染人,还是同屋之人的行为容易感染另一人,夜猫子白尔突然很困,她洗完澡便准备关灯睡觉。在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茶几的方向,朦胧中只看得清小木盒的轮廓。
  白尔很快陷入沉睡。
  白雾如青烟在山林间环绕,白尔走在一条蜿蜒向山上行的小径上。那小径很长,看不到尽头。似乎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走上去,走上去便能见到她心中所想见的。
  白尔疑惑,她想见谁?
  公爵爸爸吧,虽然老一点,但还是帅的。年龄沉淀下来的气质,远不是她的七个哥哥能比的。尤其是他摆起贵族架子的模样,扬起下巴,骄傲矜持,可爱极了。
  作为吸血鬼,公爵爸爸的实力强大,他有很多让人惊叹的能力。
  公爵爸爸在小径上头?白尔提步向上走去,她走了很久很久,小径依然望不到尽头。
  好累。
  白尔停住了脚步,讲究地吹了吹地面上的灰,原地坐了下来。不上去了,若真是公爵爸爸,等不及了,会主动下来找她的。
  走啊,上去啊,心里的声音鼓动着。
  白尔不知那声音是谁的,她冷声呵斥,闭嘴吧。
  那声音消失了。
  隔了一会儿,她的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男声:“姑娘,你是来见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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