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战北城努力回想秦筱筱刚才说的话,只记得依稀听见了一个梦字,在这个世上,能让秦筱筱如此痛恨的和梦有关的,似乎只有苏芷梦。
  可秦筱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提苏芷梦?
  战北城拧起眉头,本还想多问几句,不过他见秦筱筱似乎并不知道她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还露出困惑神色,想了想,他将问题按进心底,没有再多问。
  或许在秦筱筱心底深处,谈九通的死仍然还是她最大的痛苦,而那个始作俑者苏芷梦,是秦筱筱最恨的人,即使失去了记忆,她却仍然能记得苏芷梦这个名字。
  “师妹这是怎么了?”程凤严见秦筱筱神情一会冷厉,一会又变的混沌不清的样子,也很是担忧。
  战北城摇摇头,“不要紧的。”
  程凤严能看出来,战北城不想多谈秦筱筱的病情,也就不再多问。
  程凤严师承谈九通,也是圣医门现如今的门主,圣医门在内地因为一些原因败落了,但是在港岛,却由程凤严发扬光大,程氏诊所说是诊所,但是谁也没见过一个诊所能占据一片山的,说它是门派还差不多。
  白微风这一路走来,见到病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诊所是两栋小楼,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给病人看病,或者抓药或者煎药,十分有序。
  白微风看的不由咂舌,佩服的同时,心里又很惭愧,同样都是谈九通带出来的徒弟,为什么人家就那么优秀,他和熊清流就学成了个半吊子,医术不精通,只能向其他方向发展。
  在程氏诊所走了一圈,越是看的多了,白微风就越是心虚不已,熊清流也差不多,走到后来,两个人都觉得满心惭愧,愧对谈九通这么多年的亲自教导。
  秦筱筱倒是迅速忘记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非常好奇地跟着到处参观,这里的布置让她有非常熟悉的感觉,一进来就觉得很亲切。
  战北城自然是和秦筱筱形影不离的,黄天一都不敢离秦筱筱太近。
  程凤严对远道而来的师弟师妹非常照顾,吩咐人给他们安排最好的住处,还亲自带他们去后山,秦筱筱也才发现后山上山的路上有道山门,门上有牌匾,写着圣医门三个字,这三个字让她看了有落泪的冲动。
  “那是师父的字!”熊清流已经惊呼出声。
  程凤严点点头,“对,这是师父当年让我带过来的,师父说圣医门就交在我手上,不能败落,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能见师父一面,但好在,我没有负师父所托,圣医门没有在我手上败落!”
  熊清流听着,都感动的哭了,“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就连战北城,也露出了赞同神色。
  黄天一有心显摆这片山上成片种植的药材,便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引着秦筱筱几人往山上走,“小小师姑,我师父对种植药材是很有经验的,我们圣医门用的药材都是我们自己种植,然后炮制的,师父教导我们,这中药的药性和炮制手法是很重要的……”
  秦筱筱一边听一边点头,很感兴趣的样子,小白蹲在她肩膀上,不停耸着鼻子。
  程凤严对自己培育的这一片药材还是非常得意的,他这手艺虽然是传自谈九通,但是谈九通对种植以及炮制药材其实并没有多精通,更擅长的是用药和治病,程凤严后来是遇到了别的师父学的这炮制药材的手艺,放眼港岛,还没有人有他这手艺,程氏诊所不但替人治病,也做药材加工生意,可以说全港岛的中医用的药材都是程氏的。
  不是程凤严看不起白微风他们,实在也是因为他的这几个师弟师妹太年轻了,而且据他所知,这几个师弟妹都没有一个人是正经继承师父衣钵继续行医的,最多就是战家这位大少开了医院,他自己却是学的西医,那白微风做了厨子,熊清流成天倒腾女人的香粉倒是有一手。
  程凤严不大了解秦筱筱,只知道这小师妹还在读大学,秦筱筱消失的事,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程凤严只以为秦筱筱还是在读书。
  “几位师弟师妹,这里的药材都是我费尽心血培育的,你们看看,也顺便给我指导指导!”程凤严一想到师父晚年教育的这几个师弟妹没有把圣医门继续光大,心里就有些郁结,他说这话,也是存心想教育教育这几个年轻人。
  虽说程凤严对谈九通有很深的感情,但是这几个师弟妹,他并没有相处过,今天还是第一天见面,他是老派人,对师门传承有很深的执念,这几个师弟妹不务正业,着实让程凤严打心底里不舒服,所以想来性情温和的他才故意说这话。
  想想看,他年逾八十,医术高明,德高望重,身为大师兄,他有责任替师父教育师弟师妹们。
  654 刚挖的
  陪着一起过来的还有程凤严的徒子徒孙们,听到程凤严竟然让这几个年轻人来指导程家的药材种植,几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也难怪他们会瞧不上战北城他们,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看着太年轻,而且几个人相貌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出色,看着比海报上的电影明星还要好看,让程家这些青年才俊们看着眼热。
  “师祖,不是说他们之中都没正经继承师门医术的吗?他们能懂什么药材,您还要他们来指导?也太抬举他们了吧!”有年轻气盛的当时就不客气地说道。
  “不得无礼!”程凤严摆摆手,表面上像是在谦虚,实则想看看战北城几人会是什么反应。
  战北城和白微风当然能听得出来程凤严话里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大概也能猜得到程凤严是想要考验他们。
  本来大师兄考验师弟师妹也没什么,但是程凤严这语气就让人有些不舒服。
  白微风有些后悔没把家里那满满一库房的药材随便选几个带来。
  战北城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片药田。
  熊清流是个二愣子,程凤严说要他们来指导,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真心要请教呢,他对种植药材还是有点心得的,这几年照看秦筱筱留下的那片药田,更是种出经验来了,当下就想发表一下意见,没想到却被白微风扯住了,然后就听见那个年轻人说的话,让熊清流脸色当时就变了。
  也幸亏程凤严年纪大,看着比谈九通都要苍老一些,熊清流虽然楞,但还是很尊老爱幼的,所以他没当场发火。
  秦筱筱可没想那么多,她听程凤严说要她指导,就真以为要她指导,在战北城他们做眼神交流的时候,她很认真地观察了这片药田里的药材,然后认真地开口说道:“这药田的药材也就是中下的水平,并不是多好的药材。”
  程凤严听了这话,脸色猛地一变,他虽然是故意要考验这几个师弟师妹,但是他以为他们会很识相,不会在这里不懂装懂指手画脚,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一路都很沉默的小师妹,竟然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直接说他最得意的这片药田里的药材种的不好,还评价是中下水平,就算程凤严脾气再好,脸上也挂不住了。
  也是程凤严涵养好,并没有立即翻脸,但他的徒子徒孙们就忍不住了,纷纷开始指责起秦筱筱来。
  “师姑说这话,有什么依据?你是从哪判断我们药材质量不好的?”
  “就是,虽然你是长辈,但是年纪那么轻,你见过什么好药材?这可是我们师祖亲自培育的药材,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我们师祖亲自炮制的药材,在港岛不知道多少人求着要买都买不到!”
  “……”
  就连程志阳都忍不住说道:“小小师姑,我们程家的药材种植和炮制都是非常有名的,你说这话得有依据。”
  秦筱筱听那么多人谴责她,她倒是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这些人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要什么依据?”
  有人冷哼道:“除非你能拿出来比我们这药材好的!”
  “就是!这片药田里很多药材都是师父细心培育了几十年的了,你要是能拿出比这好的药材,才有资格来评价我们程家的药材。”
  “比这好的药材?我有啊!”秦筱筱也不多说,直接从包里一摸,拿出一根人参,顺手塞给程志阳。
  程志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筱筱又接二连三从包里拿出了各种药材,他低头一看,当时就愣住了,这,这些药材……
  程凤严更是在看到那些药材时大惊失色,劈手夺了过去,“这人参,至少得有上百年的年份了!还有这雪莲,黄芪,党参……天哪,师妹,你从哪得来的这这这……”
  说到后来,程凤严都结巴了,他的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徒子徒孙们也都哑巴了,面露难堪。
  秦筱筱眨眨眼,刚要说话,却被战北城拉了一把,然后她就听战北城在那瞎扯,“这都是我们从山里挖来的。”
  委实是因为秦筱筱拿出的这些药材年份太足了,若是说这是他们自己种的,别人根本就不信的。
  就拿这一棵上百年的人参来说,你总不能说你百多年前就在种这棵人参吧。而且战北城也怕秦筱筱瞎说大实话,告诉别人这是她空间里种的,别人不信就算了,要是相信的话,他们要怎么解释空间的事?
  “山里挖的?”程凤严不停手地一直在查看秦筱筱拿出来的药材,闻言,也没有怀疑,反而露出惊诧。
  野生的药材可比人工培育的更珍贵啊,他这几个师弟师妹到底哪来的运气,竟然能在山里一次性挖到这么多名贵的药材?
  那几个徒子徒孙脸色也都很精彩,本来想讽刺的,没想到人家真的拿出来这么多名贵药材,就单这一棵人参,已经秒杀他们这一大片药田了……
  程志阳和黄天一在看到这些药材后,也都很震惊,黄天一甚至忍不住问道:“你们都是在哪里的山里挖到的?那里还有吗?”
  “有啊,好多呢!”秦筱筱咬着一块饼干,嘴里含混不清,顺手又从包里摸出几棵人参,跟扔白菜一样扔给黄天一。
  黄天一接住一看,人参,而且上手就知道年份十足,又大,品相也极好,当时就震惊的差点手软,“这,这人参,至少上千年了吧!”
  程凤严接过去一看,脸色又变了,激动的说道:“老天爷,我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能看到千年的人参,这,这,师妹,你到底从哪得来的啊!”
  秦筱筱看向战北城,用眼神询问,“我该怎么说?”
  战北城:“……”
  “咦,这人参上还带着土,好新鲜,怎么看着像刚挖出土的?”程志阳突然疑惑地说道。
  “对呀,我刚挖的!”秦筱筱老实地点头。
  程志阳和程凤严都看着秦筱筱,似乎不能理解。
  “这人参是我们来之前在山里挖的,小小用土种着在。”战北城只能继续编。
  好在程凤严等人都被这些名贵到让人震撼的药材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多想战北城这话的不合理之处。
  655 紧张
  “哼,一帮土老帽,没见过世面,这样的药材,我们在上京的家里,有一库房呢。”白微风比较隐忍,看在程凤严年纪大,又是大师兄的份上,即使心里不舒坦,也不会出言不逊,但是熊清流是个炮筒子,又是直肠子,他可忍不住不刺回去几句。
  程家的人有些不忿,有人小声说道:“得意个什么,你们这些药材都是野外挖的,又不是自己种的!”
  “谁说我们没自己种?就我和师兄打理的那一片药田,要是你们看到了,估计得震惊的腿软!”熊清流不客气地说道。
  还有人想要反驳,被程凤严一声喝止住了,“不得无礼!”
  然后,程凤严再看向秦筱筱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轻视,反而带了一丝凝重和忌惮,因为他此时也想起来师父去年来港岛的时候,嘴里一直在提这个小师妹,不住口的赞誉,说她天赋异禀,看来还真不是师父老糊涂了在吹牛啊。
  这个小师妹,绝对有她的过人之处。
  包括这几个师弟,都是个顶个的出色,他刚刚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想要为难他们,竟然都忘记了师父去世前给他的信上曾经交代过,这几个师弟师妹都是人中龙凤,不必强求他们必须继承师门,可以让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人各有志……
  想到这,程凤严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都红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本想用自己最擅长的药材种植去刁难师弟妹们,结果却被狠狠打了脸,他的脸就更红了,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愧疚的是,自己活了一把年纪,到最后,却连师父的教导都忘记了。
  他跟着谈九通学医的时候,师父就教育过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有他的强处,这么多年,其实他已经做的很好,在港岛行医,深受爱戴,谁知道……
  唉。
  程凤严越想越是惭愧,低着头忍不住就叹气。
  秦筱筱吃完了手上的饼干,将饼干碎屑喂给小白,一抬头,就看到程凤严涨红的脸,还听到他叹气,她误以为程凤严是想要这千年人参,当即很大方的表示,“大师兄要是喜欢,这几棵药材就送给你吧。”
  程凤严闻听此话 ,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就震惊了,连连推辞道:“不成不成,这些药材都太贵重了,千金难买,我不能接受!”
  秦筱筱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贵重不贵重,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我有好多呢!”
  “不,不值钱?”这下就连程凤严和程志阳的脸色也变的诡异起来,他们低头看看手上那千年的人参,又抬头看看秦筱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百年的人参都很难见到了,价格根本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眼下这小师妹竟然甩手就送了他一根千年人参……
  “天一,你来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程志阳也恍惚的很,忍不住扭头悄悄跟黄天一说道。
  谁知道黄天一半天都没有反应,程志阳转头一看,发现黄天一正在盯着秦筱筱发愣。
  战北城一个箭步,就站到了秦筱筱前面,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她,不让黄天一看她,同时对程凤严说道:“大师兄,这几个药材就当是小小送给师兄的见面礼了,大师兄大可收下,不必多想!”
  白微风也点点头,“几年前,随师父应大师兄之约来港岛的时候,师父就称赞过大师兄青出于蓝,将圣医门发扬光大了,实在是师门之幸,师父临终前也叮嘱我们要常与师兄保持联系,不能断了师门传承,今天得见大师兄将师父的衣钵发扬光大,我们做师弟师妹的心里其实也是敬佩的!今天小小和大师兄初次见面,送大师兄这份礼物,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大师兄就收下吧!”
  熊清流听着战北城和白微风的话,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快活,但是一想起师父,还是将心里的愤懑给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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