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我轻道一声好,湘儿则是端来了水盆,叫我净了手,漱口。
  我边用着饭,湘儿边在一旁道:“方才齐洌差人送来了一个不小的木盒子,瞧着挺精致的,说是要交给姑娘亲自保管的。”
  大约是那些房契和地契吧,我便应了声,“好,拿进来吧。”
  湘儿应声,便将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子抱了进来,说是盒子,却是大小同箱子差不多了。她将东西放在屏风后头,便出来了。
  我只瞧了一眼,便开对着孙嬷嬷开了口道:“嬷嬷,我记得来时我绘的那些图皆是你整理的,把我那些图纸寻一寻,规整一番,然后拿过来吧。”
  “是,姑娘。”孙嬷嬷说着便去了。
  “湘儿,珍儿若是回来了,你便叫她做些七宝茶和香枝露,七宝茶好做,却是香枝露要费些功夫的,只需未时之前做好便可。”我轻声道。
  “是,姑娘。那我出去瞧瞧。”湘儿道。
  *
  将入未时,正厅前又是昨日的景象,人群有几分熙攘,我便稳稳坐在正厅的屏风后头,喝着昨日崔管事送来的新茶。这茶竟是没有半分苦涩之感,细细尝来却是不止有茶味,还有些梅子的酸甜。
  如此瞧着,倒是个有些本事的。
  却是我正饮着茶,齐溯便急匆匆的进来了,向我随意地躬了一下身,语气间带着几分质问道:“姑娘如此做是何意啊?”
  齐洌猛地向前一步,对他仿佛有几分防备的模样。
  “齐洌,你先去外头瞧瞧罢。”我低声道,却是齐洌不肯,我只好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放心,我有分寸。”
  我定定的瞧着齐溯,若是昨日只是对他有一丁点怀疑,却是今日只瞧着齐洌这般防备,我便已然肯定了,这人是齐渊留给我立威的。
  “溯掌柜。”我抿了口茶,轻声道,“你现下如此逼问我是何意啊?”
  他登时便愣住了,张了张嘴,顿了顿,却是继续开口道:“我这是为了姑娘着想啊,您还是直接叫齐渊将人都打发了回去吧,这般将人叫来叫去的,终究不好。”
  我在心中轻笑一声,这溯掌柜大约是知晓我今日的目的。
  我只闭口不言,又抿了口茶,正是未时了。
  听着外头突然安静了些,随后有人东西搬了进来,“溯掌柜请先在此处坐着,品品茶。您只在这屏风后头听着,便知晓我是何意了。”
  我将手中翠绿的茶杯放下,起身冷声提醒他道:“溯掌柜,万万别打着去前厅的主意,好好在此处听着。”这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齐洌立在那些刚被搬进来的账簿跟前。
  我兀自往正位上一坐,便开口道:“想来诸位也奇怪,为何昨日刚叫了你们来,今日却又将你们叫来了。”
  “是啊,容姑娘,我们手上管着的的生意终究也是离不开人的,并非那般清闲,您这想叫就叫的,还不是有些过于随意了?”
  说这话的人乃是西城胭脂铺的王掌柜,其余人虽是没有附和,却是在下头窃窃私语着,打算先在一旁冷眼瞧着,再审时度势。
  我瞧了立在旁边的珍儿一眼,她便转了身往屏风后头去,将那一大串的令牌拎了出来。
  却是令我没想到,珍儿的暴脾气上来了,竟直接将令牌往正厅地上一扔:“我家姑娘本来想客客气气的,有何事好好商议,那知你们一个个的皆是金贵身子,竟还请不动了!”
  珍儿将手拍了拍,插在腰间,眉头微蹙着,一口白牙甚是亮眼,“既然如此,你们就赶紧的过来瞧瞧,地上这一堆,齐公子给我们家小姐的这些个令牌,是不是真的。”
  我几乎要忍不住笑意,若是齐渊知道了他那些上好质地的令牌竟是被这般摔打在地上,怕是要跳脚。
  却是珍儿这一招泼辣的,终究还是有些用,竟是将他们皆镇住了,各个抻着脖子,往地上瞧,却发现果然是真的,一个个也都禁了声。
  想来,他们先前大约都以为我是想借着齐渊的名儿,如今趁着齐渊不在,想要狐假虎威一番,却没想到,齐渊竟是真的将令牌都给了我。
  “若是各位长辈没有异议,可否听小女子一言?”我端坐在正位上头,轻轻开了口。
  却是崔楠带了头,道:“容姑娘请讲。”
  其余人皆是附和。
  “我知晓各位心中必有不满,觉得我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凭什么在你们面前呼来喝去的?”我语气也并不急躁。
  下头的掌柜们面面相觑之后,又齐声道:“不敢不敢。”
  “其实你们做长辈的对我有些轻视,倒也是可理解的,毕竟我确是经验不如你们多,处事亦是不够老练。”我轻声缓缓道,却是猛然换了神色,冷言环视着厅中的人,“只是不知,你们拿些假账来糊弄我是何意图?”
  底下竟是瞬间鸦雀无声。
  “怎么,是将盈利私自扣下了?”我忍不住微一挑眉,轻笑着开口道。
  当时有几个掌柜立了起来,众人连忙道:“不敢、不敢……”
  我尽量将声音柔和了,立起身向他们众人躬身行礼,道:“既然如此,便请各位得空了,将真账簿送来。”
  他们皆是口中应下了,却不知心中是何打算。
  “孙嬷嬷,将图拿出来,交给闫掌柜。”我坐回椅子上。
  孙嬷嬷将图纸拿了出来,道:“那位是闫掌柜?”
  一个瘦高清俊的男子站了出来,“正是在下。”
  孙嬷嬷登时便将图纸在他跟前展开,闫掌柜登时便瞪大了眼睛。
  “闫掌柜,齐渊在京里的首饰铺子从来都是赚的盆满钵满地,本想着南坞富庶,应当也不会差,可我瞧着你们的账目却是有些凄惨的,如今给了你这些,先试试罢。”我轻声道。
  “谢过姑娘了!”那闫掌柜道:“只是不知这些是何人所绘?”
  孙嬷嬷立时便道:“正是我家姑娘,齐公子在京里也一直用着我们姑娘的图。”
  闫掌柜登时便躬了身,朗声道:“谢过姑娘!”
  我连忙起身,向他回礼,“闫掌柜不必客气,若是此法行得通,日后还会有旁的图,若是行不通,咱们再另寻他法。”
  “是是,这套面首瞧着便极为大气,却又不失精巧,当真是谢过姑娘了。”
  嬷嬷将图给了那闫掌柜,闫掌柜登时便将图卷了抱住。
  “哪几位掌柜是营着果子茶点的,请站出来一下。”我低声道。
  连着从人群里头出来了五位掌柜,皆是微微躬身,我向着他们回礼,随后推头对着珍儿道:“珍儿,去将七宝茶和香枝露给这几家掌柜的尝尝。”
  “是。”珍儿出了正厅,带着两个小丫头将茶点端了进来。
  五位掌柜边尝着味道,便相视点头。
  我轻声开了口,“这两样东西,皆是我这叫珍儿的丫头做的,明日你们便可派了人来跟她学着,用料亦是常见的。七宝茶中的观音茶,亦算的上是咱们自家的东西,崔管事,你说是也不是?”
  “没错没错。”崔管事猛然被我提到,连忙躬了身。
  几个茶点铺子的掌柜皆是激动道:“谢过姑娘,那我们明日便派人过来叨扰姑娘了。”
  “只是这果子茶点铺,除却招牌,其余的亦是讲究个推陈出新,还劳各位掌柜多钻研了。”我轻轻拱手。
  “姑娘说的极是。”他们连连到。
  “哪位是秀坊的刘掌柜?”我轻声道。
  却是不想,从人群里头钻出来个懵懂的少年人,面上甚是紧张,“姑娘,我娘亲她这两日在赶制绣品,就连着福掌柜都被拉去帮忙了,今日实在是来不了。”
  我瞧他局促的拽着自己的衣裳,忍不住开了口:“莫要慌张,并不是要责怪你,你母亲给的账簿我瞧过了,很是细致,我不过有旁的事情,想同你母亲商议,如此,我便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她。”
  便是觉得此番短短时间,却也过去一个时辰了。
  “今日便是这些事情,诸位请回吧,虽是有些掌柜我今日并未提到,可我昨天已然将所有的账簿粗粗看过一遍了,过了这两日,定会一一登门的,还望各位掌柜多多包含才是。”
  “是是。”
  “那是自然。”
  ……
  掌柜们皆是往外头走着。
  瞧着他们的背影,我微微板了脸,冷声道:“赵掌柜、吴管事还有茶行的崔管事,且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自夸现场,嘻嘻嘻嘻嘻
  第79章 第78章
  掌柜们皆是往外头走着。
  瞧着他们的背影,我微微板了脸,冷声道:“赵掌柜、吴管事还有茶行的崔管事,且候一下。”
  他们三人皆是一愣,随后顿住了身,下意识地面面相觑之后,才回过身瞧着我。
  我自轻轻坐下,珍儿立刻便向我奉了茶来。我接过杯子,轻抿一口,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他三人互相得了个眼神,随后又看向我,便那般立着,却是没有一个人坐下。
  我低头瞧着手中的茶,轻声开口道:“崔管事的手艺果真不错的,虽底茶是一般茶品,却是味道微甜,无半分涩味,这梅子磨成粉的工艺可否授予我?”
  “姑娘,我们三人。” 崔管事往前立了一步,肚子微微向后敛着,躬了身,瞧着很是局促,“我们三人今日便会将账簿送了过来,还望姑娘原谅我等。”
  我轻笑着,微微抿了茶,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快,如此第一桩事情便解决了。
  “崔管事哪里的话,我已经说过,账簿的事过去了,那便是真的过去了,你们不必如此介怀。”我轻轻将茶杯放下,瞧着他们三人,“却是往后的日子,说什么、做什么,还需掂量清楚些才是啊。”
  “姑娘说得有理,今日瞧着姑娘给那些商铺支的招,我等心中便是已经有了计较的。”却是那米行的赵掌柜开了口。
  我轻笑一声,道:“赵掌柜过誉了,你们别光站着了,快些坐下吧。珍儿,看茶。”
  他们三人这才在一侧落了座,瞧着神色,心中大约都在惴惴不安的吧。
  “其实,除却账簿的事情,原也没旁的事了。”我轻轻抿了一口茶,细细的瞧着他们三人的神色,“却是我听说,有人想替了齐渊,独掌这南坞的商事。”
  齐渊终究年轻,近几年又常在京里头,这般庞大的财产刘在南坞,会引得有些人不知轻重,生出异心,是难免的事情。
  (上一世,女主在去南坞的路上遇刺,逃命时正碰见齐渊,就是齐渊要回南坞收拾残局。)
  这话虽然是对着面前的三位掌柜说的,却并非说给他们听的,主要的人在这屏风后头。
  之所以留这三人在此处,便是怕他们之中有人同齐溯瓜葛着。若是因此失了他们手中的铺子,对齐家南坞商事的影响,确是有些大的。
  正厅里头的三人,听了这话,面上皆是一愣,却是随后仿佛有了什么眉目一般,相互递了个眼神。
  由瓷行的吴管事开了口:“说句实在话,我们对姑娘,确实曾生过几分轻视,但那皆是以为你像这府上的锦瑟一般,是个仗势欺人的花花架子。却是请姑娘明鉴,我等对齐东家是从未生过异心的。”
  开口便往锦瑟身上引,定是有旁的意图。我装作愣怔的模样,道:“关那锦瑟何事?”
  却是崔管事开了口,“姑娘不知?那锦瑟向来是个跋扈的,开口闭口便称自己是东家的女人,寻衅压迫我们这些掌柜们,我等自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些人,当真是油滑,有齐洌在我身边陪着我回来,他们上来便敢给我假的账簿,如今把自己择得到是挺干净。
  “听崔管事这话,仿佛对锦瑟的身份早有些疑惑?”我微微蹙了眉,心中隐隐却是突然有几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