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柳絮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小满在看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
  场面非常诡异。柳絮本能地“呀”了一声,然后身体颤抖了一下子。小满笑着将脸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老婆早。”
  柳絮一愣,然后手脚并用,愤愤地连忙将小满推开了。
  “好好说话,谁是你老婆了?”
  她不动则已,一动浑身上下都疼,罪魁祸首还在旁边恬不知耻地笑。“笑!我昨晚都说不要了,你怎么还不停下,嗯?”
  不怪柳絮发脾气,是小满做的着实过分了。她们俩昨天下午从床上折腾到桌子上,再从桌子上折腾到门边。躺着跪着都被操过了,小满还要将她抱起来,抵在门上操。
  想到昨天在门口那次,柳絮的脸颊不由得更红了几分——她昨天哭着求小满不要这样,随时都可能有人从外进来,可小满非但不听,还更加用力地顶撞,让她呻吟的声音更大。
  柳絮的力气不大,推也推不开多远。小满的脸上含着笑,重新将柳絮搂进怀里。“你一边说不要,一边又夹得那么紧,老婆,你怎么不讲实话”
  “少废话!”柳絮娇斥了一声,然后伸手扭住了小满的耳朵,拧了一圈。“你要是再叫我老婆,我可要生气了!”
  小满痛得呲牙咧嘴,嘴上连连讨饶。柳絮刚松了手,她那边又笑着“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你怎么不忙了?”柳絮的手指缠着头发,打了个卷儿,无聊地靠在小满怀里。想起小满前几日的忙碌,柳絮不禁好奇,她现在怎么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没什么好忙的,陪老婆重要。”小满笑嘻嘻的,从背后搂住她,去亲她颈后泛着幽香的腺体。柳絮也随着她闹,过了好半天,小满方才正经起来。
  “刚做完一笔大买卖,能闲下来好久呢。这几天陪老婆,想去哪尽管说,都带你去。”
  “我想回家。”小满话音刚落,柳絮立马就脆生生地接上了。
  有那么一瞬。但只是一瞬,小满的心沉了下去。她的眼眸有些黯淡,但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
  虽然小满孩子心性,情绪很快就能转,可是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都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柳絮还是难以割舍自己的家。她的心当真那么冷?
  “不可能,你是我老婆,这就是你的家,你哪都不去。”小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
  “你这人好没道理。这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在这?”
  “我不管!你再说要回家,我就生气了!我要罚你罚你亲我一千下,”小满本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忽然,她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于是又想了几下,在柳絮耳边低声道。“或者罚我操你一千下”
  柳絮憋得脸颊通红,但还是没有说话。
  戏票上的日期是第叁天晚上的。她们傍晚下山,但是小满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高兴。
  “晚上老婆要带我去看戏啦”小满一直笑咪咪地念叨着这一句,出门逛荡了一圈。等到中午,全山寨都知道寨主要和柳絮确切的说应该是压寨夫人,进城看戏了。
  柳絮中午出去了一次。果然,她一出门遇到的所有人都和她聊下午要进城的事。柳絮一边笑一边觉得,小满真是个小屁孩。
  不过她也紧张得很。她打心底希望,自己会遇到何骁。
  她回家心情最迫切的时候是刚刚来到这里时,其次是最近。最开始疑心小满会欺负自己,但现在看来,是她当初多虑了。最近想迫切地回家是因为,小满对她太好了,好的让她无所适从,好的让她愧疚,好的让她甚至有些眷恋。
  每每当她和小满沉浸在情欲以及其他快乐的事的时候,柳絮大脑里的某根神经总会提醒着她,自己不应当这样做。她也在报上见过什么人质爱上绑匪的奇闻异事,之前她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是最近她渐渐觉得,这种事倒也不是完全无理。
  但是这种心理总是不正常的。午夜梦回,这根神经跳动着,总会惊出她一身冷汗。她再转脸看向身边的小满时,心情总是很复杂。
  那么现在,唯有何骁能救她于这种泥淖之中了——倒不是何骁有多好,只是因为她应该和何骁一起,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已经即将背叛她的心。她迫切地渴望生活步入正轨,渴望回到从前的家。
  为了能让何骁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来自己,她特意穿上了那天出事时穿着的衣服——那件月白旗袍,那双险些断了根的高跟鞋,尽管和煦的春日还是很冷。虽然按理说何骁从不会出现在这种场所的,按理说。
  因为从前在家的时候,何骁虽然知道她爱看戏,但是从不陪她来过。她的理由是戏院太吵了,扰她清净。
  但实际上,何骁也并不是什么喜欢安静的人——她在觥筹交错的宴会舞厅里如鱼得水,一点儿都不嫌吵闹。
  小满是长发,平时只是略略地扎一个马尾,怎么方便怎么来。但是这次不一样——她第一次和柳絮进城约会呢。
  她折腾了一下午,想方设法的想让自己更好看点儿:她偷了阿纯的粉往脸上搽,可是自己常年风吹日晒太黑,涂上后脖子和脸好像分离开来,她又连忙洗了脸,涂阿纯的口红,可是还是很奇怪
  她央求陈姑给她的头发弄得好看点儿,陈姑一边无奈一边将竹片放在火上烤,然后给小满的发尾卷上,一边一个劲儿的念叨:“我们小满俊着呢”
  最后小满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头发只是微微地打卷儿,看上去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利落许多。因为害羞,她没让柳絮看见。她希望柳絮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又不好意思柳絮发现她蹦蹦跳跳地打外面儿回来,头发也跟着一蹦一跳。小满看见镜子前的柳絮,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
  果然是人靠衣装。小满知晓脱了衣服的柳絮身材恰如其分地好,该大的地方大,该瘦的地方一丝赘肉都没,但是这样的柳絮站在她面前:剪裁得体的旗袍将她优美的体态展现得一览无余,恍若神妃仙子,小满看见还是很心动。
  小满暗忖着,不如今晚就在城里住下了,第二天给柳絮多买几身衣服去。
  惊艳归惊艳,小满还是很担心她的冷暖。她问柳絮冷不冷时,柳絮只是说不冷,可是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寒噤。面对一脸狐疑的小满,她只能装作害羞地低下头,然后说,陪她进城一趟,当然要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裳来衬她。
  “害,你——”小满一时间失语了,但是心里暖暖的。她无可奈何地揉揉柳絮的头,然后把自己的狐皮大氅脱了下来,为柳絮穿上。
  “好看的厚衣服我就这一件,给你穿,进城再给你买。”
  “那你呢?”柳絮眨了眨眼,盯着只穿着小褂的少女仔细地为自己系扣子。
  “我也有,你甭担心。”小满笑笑,转身从衣柜里又拿出一套黑色的来。
  黑色的较白色的有些臃肿,小满穿上之后显得非常滑稽。柳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像狗熊。”
  “真的吗?”小满不相信,自己身材那么好,怎么在柳絮眼里就成了狗熊了。她走到镜子跟前一看,比划了两下子自己不由得也乐了。
  “还真是,”小满搂过柳絮,在她的额头上啵了一下。“那你就是狗熊的老婆。”
  柳絮随着她一起浅浅地笑,眼底藏着一片阴翳。
  很久没有穿高跟鞋了,乍一穿上,柳絮有些不适应。小满的步子迈得很快,她跟得有些吃力。
  小满一转身,发现柳絮走路别别扭扭的。
  “穿这个,你怎么不怕崴着脚?”小满才注意到她穿着高跟鞋,白皙的脚面暴露在外。“还这么冷!”
  柳絮闪烁其词,目光避开小满的追责。“没事,我走快一点就是了”说完她就要走,小满拉住了她的手。
  “我背你。”小满绕到她的身前弓下了腰,转脸冲她招了招手。
  “不用。”柳絮咬咬牙,越过小满兀自走了起来。没等她走几步,自己整个人都被小满打横抱了起来。
  “你怕什么,狗熊抱不动你吗?”小满一边走着,一边轻松地道,柳絮望着她骄傲的脸庞以及上面那两枚浅浅的梨涡出神。
  进城先要下山。山路被修了好几次,并不崎岖,只是路上颠簸不平,骑马是最好的选择。
  又走了约莫二里地,久到柳絮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挣扎着要从小满身上下来,可是下一秒小满便把她放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马打了个响鼻的声音,原来是到了。
  “你第一次骑马吗?”小满拉着缰绳问她。被刺骨的寒风一吹,小满的脸颊和鼻尖都红红的。
  柳絮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只准备了一匹马。”小满嘿嘿笑着。实际上,不管柳絮会不会骑马,她都打算和柳絮一起骑一匹马。
  树影婆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迎风招展,有些诡异。柳絮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小满的领襟。
  “不怕。”小满回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柳絮望着小满红通通的脸颊,思维好像被冻僵了,大脑晕乎乎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被抱上了马。
  小满驾轻就熟地上马,然后将柳絮转了个身子,让她的脸朝着自己的胸口,用大氅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坐稳咯。”小满轻声念叨一句,双腿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天仍然很冷。早春的晚上比寒冬腊月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能把人耳朵冻掉的温度。柳絮听着冷冽的寒风在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但是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小满自然也不冷。她的心里燃着一团火,足够暖到她心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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