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安小意也搞不清楚,无所不能的叶寻,睡眠中的警觉性是不是一直这么低,仿佛只要昏睡,或是在吃,他的注意力连一个普通的地球人都不如。
  也唯有这个时候,她觉得,她喜欢的像是一个人类。
  说起来,这是她除了老爸和师兄以外认识最久的男人,也是最喜欢的一个。
  每逢她有假期,他就会出现,陪她东逛西逛,像是保镖,像是保姆,更像是变相的约会……
  她也时常在想,如果是约会,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拉拉手,不搂搂腰,不亲亲嘴呢?
  只是一想到这里,就莫名觉得自己好不害臊。
  也不知是被自己的想法催眠了,还是叶寻迟迟不醒,给人一种可以无声无息的趁虚而入的错觉,安小意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屏住呼吸,悄悄靠近,足以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叶寻依然没醒。
  安小意偷偷吸了口气,垂下眼,睫毛轻颤,望住那唇。
  然后,她一手撑住树,将脸缓缓靠近……
  就在这时,天空又传来一阵雷声,又响又长。
  安小意蓦然一惊,心里咯噔咯噔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一下子陷入进退维谷。
  与此同时,雨水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打在枝叶上,挡住了一部分,大树的四周很快湿了。
  安小意挫败的叹了口气,正想挪开时,还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看,但愿某人不要被这不识相的雷雨惊醒才好。
  谁知,这一看,却刚好对上一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里意味难明,面上神色复杂,正牢牢的盯住她。
  安小意登时傻眼,呼吸一窒,下意识就要跳开,这时雨水也闯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砸了下来。
  很快,他们都要成落汤鸡了。
  只是下一刻,就听“唰”的一声,四周一暗,自叶寻的两边肩胛骨倏地探出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羽毛飞起,又棉又厚。
  那翅膀像是有生命,刚刚舒展开,就不紧不慢的包住两人,刚好成了一把巨大的“黑伞”。
  原本要躲开的安小意突然无处可逃,后背被那羽毛轻轻一打,人又跌了回来,一屁股跪坐在某人的大腿上,她连忙扶好,手却像是没有地方放,毫无选择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巨大的翅膀制造出来的空间竟意外地又窄又小,安小意仿佛做错了事,径自低着头,脸上涨的通红,而翅膀和自他身上抒发出来的温度,也有点烫人。
  这时,叶寻突然开了口,嗓音低沉:“你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你父母的那次车祸么?”
  安小意一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总好过问她刚才在干什么,便下意识点了下头。
  “那天是你阻止我上了那辆车。”
  “嗯。”
  安小意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本来她也有点搞不清楚,叶寻为什么一定要绊住她,直到车祸发生,她妈妈当场心脏病发,老爸安博尔虽然捡回一条命,却自此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更将demon甩手给欧若韦。
  当时,安小意也曾问过叶寻,为什么不三个人都阻止?
  叶寻只是轻声告诉她,他试过了,不止一次,但无论如何安排,她父母最终都会走上那辆车,不是那天,也会是另一天,“车祸”总会发生。
  那件事过了不久,安小意就信了。
  她出门,会遇到大风天,广告牌子被刮下来,差点砸到她。走在人行道上,都会遇到酒驾的司机将车开上马路牙子。
  每一次,叶寻都会出现。
  他说,他会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她相信,可她也害怕……
  想到这里,安小意轻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还有多少年?”
  叶寻没说话。
  事实上,安小意的生命早该在十六岁时结束,没有所谓的“未来”,眼下的每一时每一秒都是赚的。
  安小意又问:“过去的‘我’,有没有已经‘死’掉的。你不是可以让时光倒流么,你有没有用它救过我?”
  她的敏锐让叶寻惊诧。
  可他依然没有说话。
  安小意却从他的眼睛里猜到了一切。
  她有些恍然的怔住了,讷讷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叶寻这才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时你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我一直忘不掉。”
  安小意一阵词穷,不由得盯着他看的出了神。
  叶寻自她五岁认识他开始,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过,依然是那双桃花眼,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唇,也依然是那懒洋洋,爱吃甜食的死样子。自然,人前他会端起逼格,滴水不漏,让人很难想象私下里的他,有多么的不要脸,嘴欠说着讨打的话,还能做到慢条斯理,目光里永远写满了理所应当,即便她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也会在微微一怔之后,安抚她,让她只管往前冲,有他在后面垫着。
  只是安小意这样一看,配合着复杂的心理活动,难免也会自眼神里流露出来一些东西。
  叶寻的目光也刚刚在面前这张白嫩的娃娃脸上搜寻了一圈,仿佛在考虑从哪儿下嘴,末了才薄唇轻启,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想偷袭我?”
  安小意倏地一愣,整张脸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蹿红,红里还带着粉。
  只是黑翅膀严丝合缝的将她拢住,非但退不开,连外面的雨声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扑通扑通”出卖自己的心跳,和咽口水的声音。
  她刚刚吐出一个字:“没……”
  下一刻,圆润的下巴就被烫人的手指轻轻捏住,往前一带,温热的薄唇堵了上来,翅膀也颇有眼力见的合拢,她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几乎扑进恭候多时的怀抱。
  她“唔”了一声,叶寻微微错开,近在咫尺的眸子眯成了狭长的弧度,眼角弯着,含着一丝笑意。
  他做了一回“正人君子”,刻意停了两秒,给她足够说“不”的机会。
  然后,又轻轻含了上去,咬住有些软有些清甜的两瓣,舌尖摸索着缝隙长驱直入,搜寻领地。
  这一回,安小意几乎是跪坐在他的大腿上,也搞不清楚是自己主动地,还是被纠正了坐姿,长裙的裙摆掀起到膝盖上,露出一截绷着劲儿的小腿。
  一瞬间,她的整个世界都醉了,忘了自己在哪儿,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心里狂跳,脑子空白,整个人仿佛飘上了天,又仿佛被巨大的热源牢牢的捂住。
  哎,算了,谁还管以后“死”不“死”呢,此时此刻,她在喜欢的男人怀里,比什么都重要。
  ……
  …………
  陆爵一早就回到了基地,却一直到下午,还在指挥部的门口徘徊纠结,迟迟没有进去,连门口的守卫都问了他好几次,到底要不要通报。
  陆爵还学起地球人摘花瓣的方式,帮自己做决定,结果“进去”还是“不进去”玩了三个多小时,清洁工扫走一地的花瓣,末了给了他一个特别结实的白眼。
  直到到了傍晚,太阳西下,陆爵抬头看了看天,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嗯,天黑了,今天就暂且放过叶寻,改天再来打报告。
  谁知他刚慢悠悠的站起身,活动酸麻的双腿,这时就从指挥部里走出来一人,刚好是指挥官的第一特助。
  特助目标明确的走向陆爵。
  陆爵一愣,掉头就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结果,还是被特助挡住了去路。
  特助一句废话都没有,将一叠资料递给陆爵,转身就走。
  陆爵愣了愣,追上去问:“这是……”
  特助停下来,说:“指挥官让我告诉你,不要再来蹲守了,有这个时间赶紧去办正事。”
  陆爵:“……”
  等特助走远,他才低头瞄了一眼资料夹,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叶寻档案副本】
  档案内容真是十分精彩,叶寻的光辉历史无处不印证着“当熊孩子长大以后”的模样,他一年干的坏事,陆爵和同学们一整个班都追不上。
  这天晚上,陆爵又一次找回了当初熬夜苦读的小日子,简直将叶寻的档案当成了世界大百科课外读物,一直看到后半夜。
  尤其是涉及安小意那一段,陆爵反复看了好几遍。
  正如叶寻所说,他用“时光倒流”反复救安小意数次,基地早就知情,更因此将他贬职,只是没有将他遣返母星接受审判,原因之一是叶寻动用在母星的一切资源和人脉,和基地做了资源交换,让他保留在地球继续考察的权利和特异功能,二来则是因为他将安博尔成功带入基地,让安家的制糖技术挽救了味觉退化的族人,如今一小批治好的安家糖,已经在运往母星的路上,这是奇功一件。
  自此以后,无论叶寻用多少次“时光倒流”,似乎都不再是震惊四座的举动,不过就是又一次知错不改,故技重施,基地首长和指挥官每天被安博尔喂得饱饱的,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唯有一点,所有人都保证不了。
  那就是这一次的安小意到底能活多久。
  陆爵暗暗吸了口气,有些挫败,又有些不甘心,他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少年时更加视严师叶寻为榜样,以他的严格作风为模板,发誓将来也要成为高级调查员兼评分员。
  谁知直到这八年,陆爵才渐渐看清叶寻的本质,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感觉受到了巨大欺骗。
  这样的复杂情感放在眼下,难免令他左右为难,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助手”的工作,和叶寻一起光明正大的违规。
  陆爵闭了闭眼,又翻开档案的下一页,这才看到里面夹了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是指挥官的笔记:【尽量帮助叶寻,除非事发突然,危及到他的生命,可以先斩后奏,将他带回基地。】
  陆爵不禁一愣,地球上还会有什么事能危及他们的生命?
  指挥官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阵子俺住的这条街好像引起了一个火灾,微博和新闻上都说了,今天突然停电,要把外面的高压线全都改路埋到地下,折腾了一天,昨天写好的存稿在我的台式机里,现在来电了终于被我救出来了~
  明天上午大概更不了,中午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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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感谢一下灌溉营养液的亲们,(づ ̄ 3 ̄)づ么么哒:
  ☆、1
  陆爵看完了叶寻的档案报告, 整个人心里五味杂陈,以前认定的是非对错在这一晚上受到了颠覆性的质疑。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和地球上的小朋友根本别无二致,小时候被老师和家长们教育,要做一个遵纪守法,诚实守信的好人, 长大出了社会才发现, 坚守“自己”的都是傻逼。
  而叶寻, 刚好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 给别人洗完脑,自己却无视法纪的典型。
  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后,陆爵怀疑了几分钟人生, 接着就开始追忆怀念起熊孩子的光辉岁月,想当初他可是班上头号的捣乱分子, 要不是盲目崇拜某人误人子弟的老师, 也不至于将他作为表率, 努力纠正自己走上正途。